西西特 作品

第 26 章

    有腳步聲從屋裡出來,沈寄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厲聲道:“不進來,堵在門口聊什麼?”

    茭白不知道老東西搞什麼把戲,他用口型對沈而銨說:“待會你看我臉色行事。”

    沈而銨的呼吸裡都是他身上的藥味。

    他瘦了一大圈。沈而銨想。

    “聽到沒?”茭白髮出很小的氣聲。

    沈而銨看著他嚴肅又黑亮的眼神,愣愣點頭。

    .

    客廳裡的狼藉沒收拾,燈具沙發書櫃名畫等等就這麼攤在地上,這一片的燈光都見證了它們遭受過怎樣的殘暴對待,死的死,殘的殘。

    罪魁禍首坐在陽臺的躺椅上面,凌冽的目光穿透煙霧,落在並肩而立的兩個小孩身上。

    一個十九,一個十七,相差兩歲,都處在青春時光,都還沒踏上人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太稚嫩。

    最初他是他們的連接點。

    後來他被剔了出去。

    他們饒過他留下的空位成了同班同學,前後桌,室友,還共患難。

    感人至深。

    沈寄注意到兒子在看他的小狗,他抖了抖指間的煙,抽上一口,英俊的眉眼間似有暴風聚集,又像是無風無浪。

    在那之後,他從冷薄的唇間緩緩溢出煙霧,視線也挪向他的小狗。

    老沈小沈一語不發,兩人四隻眼都集中在茭白身上。

    茭白冷不丁地嗅到了一種名叫尷尬的東西。

    太尷尬了。

    這一秒比前一秒尷尬,越來越尷尬,而且這種尷尬是他看某類狗血漫時才有的……

    茭白捂臉翻白眼,這他媽的小馬文學即將上演的氛圍是怎麼回事?

    神經病吧媽了個雞蛋!

    “你們聊你們的。”茭白本來他是要管沈而銨的,現在這氣氛還管個毛!

    溜了溜了。

    可茭白才走一步,背後就被刮過來一股冷風。

    “站住。”沈寄命令道。

    茭白當場就要發火,想想沈而銨在這,不能把這孩子嚇到,他憋住了,呵呵道:“我尿急。”

    沈寄指指自己跟前的空地:“過來,在這尿。”

    茭白:“……”

    你狠。

    茭白光顧著震驚老東西的無恥程度,沒捕捉到一旁沈而銨的情緒變化。

    沈而銨垂眸站著,沒人看見他眼底的錯愕迷茫。

    茭白與那個人的相處模式……

    沈而銨輕輕蹙了一下眉心,眼中浮出擔憂之色。

    .

    客廳裡的寂靜被茭白製造的聲響打破,他站不住了想找地方坐,拖鞋踩到了地上的明信片。

    那明信片不知道是沈寄的哪一任小情留下的,正面就是茭白想報的學校大門。那可能也是明信片主人的理想大學。

    茭白想瞧瞧明信片,可他彎不下來腰,怕疼。

    一隻手伸過來,替他拾起那張明信片。

    沈而銨拍拍明信片上的細碎乾花,遞給茭白。

    沈寄將兩人的互動收進眼底,他疊起腿,硬朗的寬背往躺椅裡一靠:“沈而銨。”

    父親喊兒子全名,語態冷漠。

    兒子沒有半分落寞傷心,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態度,包括自己頭上臉上的傷被無視。

    “你不是想知道你同學怎麼樣嗎,”沈寄對待無能下屬一般,“現在人就在你跟前,問吧。”

    沈而銨安靜的像一幀動畫。

    “怎麼,電話會打,話不會說?”沈寄冷冷呵斥。

    沈而銨沒解釋今晚這通電話是棟子替他按的,他半晌道:“我的朋友因為我,受傷,我不放心。”

    這話裡不知哪部分勾扯到了沈寄心頭那根小刺,不疼,卻也無法忽略,他那副掌控一切的神態有了一絲變化:“朋友?”

    當父親的嗤笑了一聲,出言嘲諷:“你一個自閉症結巴,除了梁家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小智障,還有誰願意和你建交?”

    話太難聽。

    茭白的無名火蹭一下竄上來,他對著歪倒在地的收藏櫃重重拍了一下。

    肋骨疼到了,裝逼失敗。

    茭白被沈而銨扶著,衝陽臺的老東西吼:“莫名其妙把人叫過來,又莫名其妙羞辱,更年期是吧?”

    沈寄的面色霎時就陰沉了下去。

    年齡這方面沈寄從來不會考慮,他再過二十年三十年,依然是整個南城的商界巨擘,近期他卻意識到自己三年後就是他四十歲生日。

    現如今他三十七,一個男人的黃金年紀。到了這個小玩意嘴裡,就是更年期。

    而且,小玩意還是在替別人打抱不平。

    一條攻擊性強烈,牙口尖銳,沒被馴化的惡犬,哪來的善心?

    .

    沈寄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那一瞬間,客廳繃緊的氣流衝到了臨界點。有什麼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