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梆!梆!梆!”

    三更天,夜色濃濃,而豫王府卻熱鬧一如白日。

    在場的官員們也都知道豫王突然傳喚他們必定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但是當豫王宣佈他要“提前起兵”,眾人還是一驚。

    眾人面面相覷,按原定的計劃,豫州應該在三個月後起兵的。

    這也太倉促了。

    立刻就有官員提出反對:“王爺,倉促起兵,不論是糧草還是輜重,都還沒有準備充份,怕是不穩妥。”

    “不錯,王爺,此事事關重大,這一戰只能贏不能輸,決不能出任何差錯。”

    “……”

    周圍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聲,全都勸說豫王莫要衝動。

    對於這些反對聲,豫王早有準備,令豫王世子直接把那把新型弓拿了出來,並親自向演示了這把弓的威力。

    滿堂寂然,目瞪口呆。

    豫王毫不意外,朗聲道:“朝廷正在大量備弓,再等三月,等於是給朝廷時間備戰,屆時,豫州勢必會處於下風。”

    眾官員還在沉浸在新型弓的強大威力中,誰也無法反駁。

    緊接著,豫王就下了一連串命令:

    “世子,你親自把這弓交給徐恆,讓他安排工匠加緊研究此弓,儘快生產。”

    “豫州衛二十萬大軍待命,三日後,隨本王出兵北上。”

    四月初四,豫王打著“除奸佞、清君側”的口號,出兵北伐,短短十天,就攻下了一城,聲勢赫赫。

    戰報也同樣傳到了西疆。

    先前顧澤之跟端王斷言,豫王在一個月內必起兵,端王其實是將信將疑的,照他看來,現在的局勢,遠還沒有到豫王起兵最好的時機。

    沒想到這都讓澤之說中了!

    雖然對朝廷來說,豫王倉促起兵是好事,但是,端王還是忍不住吐槽豫王太心急:“連時機的好壞都分不清,豫王還想謀反呢!”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愚蠢!”

    “看來還是本王高估豫王了!”

    顧澤之含笑地聽著端王嘲諷豫王,悠然喝著茶,不置可否。

    端王看著顧澤之這副榮辱不驚的樣子,心裡越發滿意了,話鋒一轉道:“現在還不到我們西疆軍出動的時機。”

    “父王說得是。”顧澤之頷首道。

    但是,和端王不同,端王想的是時機,而顧澤之想的是顧晨之。

    這時,營帳外傳來士兵的行禮聲:“世子爺。”

    端王正端起茶盅,聞言,微微蹙眉,露出幾分不贊同。

    照他看,世子體弱,應該休養,跑軍營來做什麼。

    下一瞬,營帳的簾子被人從外面打起,披著一件玄色披風的顧晨之從外面走進了中央大帳,目光看向坐在一張紅漆木大案旁的端王與顧澤之,大案上赫然鋪著一張輿圖。

    顧晨之眼底掠過一道陰鷙的光芒,隨即就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看著神情如常。

    顧澤之注意到了顧晨之那一瞬間的異狀,唇角在茶盅後勾了一下,但是端王全然沒有注意到。

    “父王。”顧晨之給端王見了禮,又對著顧澤之微微一笑,“三弟。”

    言行舉止皆是文質彬彬,因為他近來體弱多病,又多了幾分蒼白的病態。

    端王連忙招呼顧晨之坐下,毫無戒心地說道:“晨之,本王收到軍報,豫王起兵了,現在已經攻下了冀州與豫州邊境的和旭城。”

    端王神情慈愛地看著顧晨之,在他的心裡,於公,長子是端王府的世子;於私,他也是下頭弟弟們的好兄長。有子如此,他也老懷安慰,現在只求長子與三子可以冰釋前嫌,王妃能回來。

    顧晨之:“……”

    顧晨之微微睜大眼,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失態。

    他病了這麼些天,豫王居然已經起兵了,而且輕而易舉地拿下了一城!

    驚訝之後,他又有種果然如此的唏噓:豫王與豫州衛果然有勢如破竹的銳氣與實力,也是,豫王足足準備了十年多,那也不是白準備的。

    豫王會選擇這個時候起事自是因為萬事俱備。

    所以,他這邊的動作必須要快了。

    他必須得儘快拿下西疆的軍權!

    顧晨之眸光閃了閃,端起了小廝剛剛送上的茶盅,垂眸看著茶盅裡那沉沉浮浮的茶葉,瞳孔異常複雜。

    花了好幾天,他終於發現了赤鳳草的毒是被下在他隨身戴的香囊裡,裡面放的是九和香,只是以其他的薰香壓過了九和香的氣味。

    這個發現徹底打消了他心裡最後一絲僥倖。

    顧澤之上個月才回來,去年能把九和香從京城帶回洛安城的人也唯有父王了!

    他對父王的一片孝心終究是錯付了。

    幸而,上天註定他命不該絕,讓他意外遇上那個老大夫,才知道他自己中了赤鳳草的毒。

    他中毒的時間不長,而且又年輕,現在毒源也找出來了,既然連蕭氏都安然無恙,他相信只要他好好調養,必是會好的。

    他一定不會死的!

    找到了毒源,讓顧晨之如釋重負,精神也好了起來,因此,他特意趕來了軍營,一方面是想從端王和顧澤之身上打探消息,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讓軍中眾人看到他的身子沒有大礙,定軍心,也免得他一直不出現,軍中人心紛亂,給了顧澤之收買人心的機會。

    現在親眼看到顧澤之坐在平日裡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和端王商量著軍事,顧晨之反而心情很平靜,也很堅定。

    他們想讓他死,哪有那麼容易,他偏不死,死的該是他們!

    想通之後,顧晨之的心情更從容了,有種看透世間冷暖的超然。

    這世間本就是如此,在權力與利益面前,沒有父子親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會讓顧澤之嚐到什麼叫有苦說不出,什麼叫有理說不清!

    他會讓父王與顧澤之都為此付出代價。

    顧晨之心裡冷笑,臉上卻是微微蹙眉,狀似擔憂地問道:“父王,朝廷那邊可有準備?冀州距離京城太近了……”

    “西疆這邊,父王有何打算?”

    端王見長子皺眉,生怕他多思,就沒與他說他的打算,只是道:“晨之,你還病著,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養好身子。”

    “軍中的事有本王和澤之呢!”

    顧晨之被端王的最後一句話狠狠地又捅了一刀,一瞬間呼吸艱難。

    顧晨之若無其事地說道:“父王,我這些天在府裡躺久了,悶得慌,就想來走走。”

    端王猶不放心,覺得顧晨之一向操勞,恐怕是在敷衍自己,又道:“你要是悶得慌,就去城中游遊湖,聽聽戲,何必來軍營呢!”

    他這話聽在顧晨之耳裡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很顯然,父王是不想讓他插手西疆的軍務,要把他一點點地從軍中剝離出去。

    這對父子看著是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樣子,但是實際上父慈,這子卻暗藏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