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本來皇帝剛走時,還有些人等著看六皇子的笑話,想看看一個六歲的小孩子怎麼來監國,結果這些日子來,所有政務都被處理得井井有條。

    整個朝堂平順,一部分原本的中立派也漸漸改變了觀念,覺得六皇子雖然年幼,但是勤奮好學,謙虛好問,說話行事已經頗具章法,而且,正因為年幼才更有可塑性,無論是幾個內閣閣老,還是太傅們,都對六皇子讚頌有加。

    反觀這段日子以來二皇子的行徑,卻是樁樁件件都令人失望:先是他與他那個寵妾的閨房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後來去晉州剿個區區的山匪就燒了足足五十萬兩,興師動眾。

    就是國立幼主也比立一個敗家又聲名狼藉的皇子好!

    這些議論聲在朝臣之間傳來傳去,雖然沒人到承恩公跟前說嘴,但沒過幾日,也還是難免傳到了承恩公耳中。

    這樣的風向變化讓承恩公十分不安,連續幾天都心神不寧的。

    如他所料,二皇子和豫王府表姑孃的這樁婚事,果然讓皇帝對二皇子更不滿了。

    “哎!”承恩公長嘆了一口氣。

    這時,馬車駛進了承恩公府,在外儀門處停下,可是心事重重的承恩公卻渾然不覺,直到小廝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國公爺”,他才回過神來,攙著小廝的手下了馬車。

    承恩公今天回來得晚,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庭院裡點著一盞盞大紅燈籠照亮了周圍,與天上的繁星交相呼應。

    “不去正院了。”承恩公隨口吩咐了一句,守在馬車外的老嬤嬤立刻就應了,去通稟正院的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獨自去往外書房,銀色的月光透過稀疏的樹枝在承恩公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承恩公又嘆了口氣,心口很是煩躁。

    冬至那日,當他在壽寧宮的宴會聽到皇帝下旨給二皇子與唐逢春賜婚時,也是目瞪口呆。

    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耐心地等著宴會結束後,才去見了顧璟,這才知道了落水事件的來龍去脈。

    當時,承恩公也斥了顧璟,覺得他想得太天真了。

    皇帝和豫王的仇恨太深了,現在又多了一條永樂長公主的命,雙方決不可能握手言和,顧璟居然和豫王扯上關係,那根本就是在犯傻!

    而且,秦氏剛有了身孕,顧璟現在應該做小服軟,耐心地等著皇長孫出生。

    對於皇室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血脈的延續,只要有了皇長孫,那就是顧璟最大的一個籌碼,會有不少朝臣自然而然地靠向他。

    結果他沒說幾句,就被顧璟不耐地打斷了,還說他自有分寸。

    承恩公怕引起顧璟的逆反心理,只能暫時作罷了。

    可現在事態的發展顯然是如他所預料,皇帝對於顧璟越來越厭惡了。

    明明顧璟在晉州剿匪時剛立了軍功,秦氏腹中又有了皇長孫,近日皇帝的龍體也不錯,顧璟大可以耐心地耗上幾年,做出點成績來,讓皇帝改觀,畢竟六皇子才六歲,既不可能帶兵打仗,也不可能領什麼差事,就是現在說是監國,那還不是由內閣閣老們在處理朝政,只要最近不出事,六皇子就算有功。

    可是,二皇子最近性情越來越乖僻了,根本就不肯聽他的。

    書房裡點著燈,亮如白晝。

    承恩公心情不好,就揮退了小廝,獨自在案後坐下。

    忽然,窗邊的燈籠一閃,燭火忽明忽暗,一道黑色的身影從窗口飛身而入,穩穩地坐在了窗邊的一把圈椅上。

    “國公爺!”來人的面容在窗邊的燈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見,俊朗的面龐上噙著一抹淺笑。

    承恩公一驚,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他起得急,撞到了身後的太師椅,發出“咚”的聲響。

    他立刻就認出了眼前這個不速之客,是豫王三公子顧熙。

    他怎麼在這裡?!承恩公心裡一驚,提防地看著顧熙,生怕對方有什麼不軌的行為。

    顧熙坐在椅子上隨意地對著承恩公拱了拱手,笑眯眯地說道:“我等國公爺很久了,現在我與國公爺也算是一家人了,要不要談談?”

    承恩公:“……”

    顧熙淡淡道:“國公還在猶豫什麼呢,等皇上這次冬獵回來,必會再提立六皇子為太子,你信不信?”

    面對承恩公,顧熙甚至沒有稱您,而是隨意地以你稱呼,態度輕慢。

    承恩公:“……”

    承恩公顧不得與顧熙計較這些繁文縟節了,他也意識到顧熙所言是很有可能的。

    仔細想想,皇帝這次把六皇子留下來監國,恐怕就是為了向群臣傳達這個信息。

    如果冬獵的這段日子朝堂諸事一切平穩,等到皇帝回京後,再提立太子的事,反對的人就不會這麼多了。屆時,只要皇帝再堅持一下,說不定立太子的事就真成了,至少也有七八成的可能性。就算剩下有兩三成的可能性,這次不成,那麼下次呢?

    承恩公:“……”

    顧熙氣定神閒地又道:“國公爺,你可以再想想,但是我就怕,到時候,你連想的機會都沒有了。”

    窗外寒風呼嘯,庭院裡的樹影在寒風中瘋狂地搖擺著,宛如群魔亂舞,散發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濃濃的夜色中,夜越來越深了,夜空中的星月俯視著下方,似乎將這世間萬物變化都看在眼裡,夜很長,也很短,天色終究會再次亮起,月沉日升。

    今日秦則寧休沐,侯府很是熱鬧,秦家的族長、族老們都被秦則寧請了過來。

    “伯祖父,”秦則寧對族長道,“請各位前來,是為了把秦昕除族。”

    蘇氏已經被秦準休了,她的名字自然不在族譜裡了,但是秦準這一家還是在族譜上的,秦昕又是記在秦準名下的嫡女。

    秦準貪墨,雖犯了國法,但並未被除族,十五年前,老侯爺秦詢這一房被流放,秦家也沒有因為想撇清關係就把這一支除族。

    但是秦昕不同,秦則寧不能容忍她這個白眼狼還留在秦家的族譜裡。,,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