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顧璟:“!!!”

    他瞳孔猛縮, 難以置信地看著耶律欒。

    耶律欒神色不變,碧藍的眼眸中陰鷙如梟,又把匕首拔了出來。

    顧璟的臉色更白了, 慘白如紙,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傷處,鮮血染紅了指縫。

    那把匕首的刀刃被鮮血染紅, 鮮血自刀刃“滴答、滴答”地落下。

    耶律欒隨意地把染血的匕首扔在了地上,語氣冰冷地直呼其名道:“顧璟,這是回敬。”

    對耶律欒來說, 顧璟敢這麼耍他,把他當傻子一樣, 這一刀是他的回禮, 是為了消他心頭之氣。

    就在這時, 秦準和秦昕正好趕到了, 馬車停下了幾步外。

    秦準率先下了馬車,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驚不已。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耶律欒跟前,心裡也奇怪耶律欒怎麼會在這裡,硬聲質問道:“耶律王子,你竟然傷了二皇子殿下?!”

    秦準的臉色難看極了,覺得耶律欒簡直是瘋了, 他是不是忘了他現在還在大祁的地盤上!

    耶律欒拿著一方帕子滿不在乎地擦了擦手, “我們燕人一向恩怨分明。”

    就是他傷了顧璟又如何, 只要顧璟沒死, 大祁皇帝還能殺了他不成,反正他已經作為質子被軟禁在京城了,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耶律欒覺得在胸口憋著的一股氣終於出了,甩袖道:“吾回四夷館了,二皇子殿下要是想報仇,吾在四夷館恭候大駕!”

    耶律欒翻身上了他的馬,直接策馬走了。

    “站……”

    秦準想要叫耶律欒站住,卻恰好被秦昕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二皇子殿下,殿下您怎麼樣?

    秦昕驚呼著朝顧璟跑了過去,清麗的面龐上憂心忡忡。

    顧璟的右手仍然緊緊地捂著傷處,看著秦昕焦急地朝自己跑來,心中蕩起一陣漣漪:昕兒,只有他的昕兒心裡有他,一心一意待他。

    還有秦準……

    顧璟的目光越過秦昕看向了緊隨其後的秦準,秦準的面容上也是心急如焚。

    顧璟心潮翻湧:人情冷暖,在他落魄的時候,在他深陷險境的時候,其他人都沒有出現,來的只有昕兒和秦準。

    他現在算是知道了,秦家才是最可靠的!

    秦昕攙住了顧璟的左臂,秀眉深深地攏在一起。

    顧璟痛得已經快要站不住了,他的手依然捂著傷處,鮮血從手指縫裡滲出,痛覺麻痺了他的神經,他幾乎快要分不清,痛得到底是大腿,還是……別的什麼地方。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不敢再往下想。

    秦昕焦急地喊道:“快,快去請大夫!”

    方才的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周圍的那些宮女內侍們都是驚了,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他們也都朝顧璟圍了過去。

    秦準連忙吩咐自己的長隨匆匆去找大夫,有宮女幫著攙扶顧璟,有內侍急忙去準備轎椅,還有內侍進宮去請太醫,眾人亂成一團。

    於是,在御書房裡的皇帝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整個人都懵了。

    皇帝這才記起今天是顧璟出宮開府的日子。

    皇帝立刻吩咐道:“派太醫去一趟,再讓袁銘綱跟著去看看。”

    “是,皇上。”來通報的小內侍領命退下了。

    皇帝的目光看向了坐在窗邊的顧澤之,眸光閃爍。

    上一次在御書房裡,皇帝是默許顧澤之故意誤導耶律欒的。

    北燕人對大祁野心勃勃,要是讓他們覺得有機可趁,怕是會賊心不死,會暗中繼續勾連顧璟,乾脆就大刀闊斧斷了北燕人的念頭,另一方面,皇帝也有心讓顧璟吃點虧。

    北燕人都是性情暴燥,不願忍氣吞聲的。但耶律欒人在大祁,皇帝篤定他就算對顧璟有什麼不滿,怎麼都不會下殺手。最多顧璟也就捱上一頓打,長點教訓。卻是沒想到,耶律欒會捅他這麼一刀。

    皇帝轉了轉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嘆道:“這一次後,顧璟也該學學乖了。”

    作為皇子,顧璟天生就地位尊貴,那也同時代表著他的每一個決定也會影響到大祁,他不能為了一些他自己的私慾,為所欲為。

    到底什麼事能做,什麼人能結交,他也該想想清楚了!

    顧澤之笑而不語,優雅地端著茶盅飲茶。

    聰明人吃過一次虧就能學乖。

    但是,顧璟明顯不是。

    他只會怪別人,從來不會考慮到自己的問題。

    皇帝也喝了口茶,然後轉過話題,繼續說起他們之間在討論的話題:“……閩州倭寇海匪成患,這兩年閩州衛傷亡慘重,閩州總兵剛剛又上了摺子,讓朝廷派兵增援。”

    說話間,皇帝面露猶豫之色。

    顧澤之知道皇帝在遲疑什麼,皇帝早就有意平閩州,可是這些年來,大祁內憂外患不斷,和北燕的連年戰事更是讓大祁元氣大傷,國庫也不充盈,皇帝怕大祁打不動,也怕其他蠻夷蠢蠢欲動。

    顧澤之直言道:“若是皇上有意平閩州倭亂,我覺得現在的時機正好……”

    皇帝動了動眉梢,聚精會神地聽著,眼神深邃。

    堂兄弟兩人說著閩州的事宜,御書房裡服侍的小內侍不敢打擾,斂息屏氣,只偶爾給他們換上新茶。

    御書房裡只有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間或著窗外傳來的風拂樹葉聲。

    換了兩回新茶後,袁銘綱和太醫令就回來覆命了。

    袁銘綱把耶律欒如何偷跑出四夷館,又用匕首刺傷顧璟的大腿的經過細細地稟了,也提了秦準去了二皇子府的事。

    聽到“秦準”的名字,皇帝似乎有些驚訝,端在半空中的茶盅停頓了一下,眼底掠過一抹嘲諷,不過終究沒說什麼。

    袁銘綱最後道:“……耶律二王子已經返回了四夷館。”

    袁銘綱不得不承認這位北燕二王子實在是個有仇必報的狠人,正常人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早就夾起尾巴做人,他倒好竟然鬧了這麼一出。

    皇帝的目光又移向了太醫令,問道:“顧璟的傷勢如何?”

    “回皇上,臣抵達二皇子府時,回春堂的大夫已經到了。臣和吳太醫都沒有見到二皇子殿下,殿下只讓人傳話說是小傷,不需要太醫,臣就留了吳太醫在那邊,先回來覆命了。”太醫令作揖稟道,神色間難免透出一抹惶惶之色,生怕顧璟出什麼事。

    皇帝依舊神色淡淡,慢慢地喝了口茶。

    皇帝放下了茶盅,沉吟著說道:“既然他不要太醫,那說明傷得不重。你讓吳太醫也回來吧。”

    太醫令連忙領命。

    太醫令退下了,皇帝又對著袁銘綱吩咐道:“這裡是大祁,不是北燕,由不得耶律欒猖狂。”說話間,皇帝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