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斷橋殘血


  斷橋。

  斷橋已經不能稱之為橋,兩人墜入了山谷,方圓十餘里,已經盡數化為了齏粉。

  酒色財在雨中負手而立,手持一柄枯枝,風雨不能沾身,端是神仙一般人物。

  默默注視著遠處渾身是血的冷峻男子。

  “維吉爾,你說過,要攔我三天。”

  “可是現在才只是過了三個時辰。”

  “你怎麼攔我。”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有種沉重的壓迫。

  渾身是血的維吉爾也沒有說話,只是在高空化成一道比黑夜還黑的鬼影!

  那鬼影向酒色財附衝而下,像一柄漆黑無比的巨大飛刀!!

  以身為刀!

  酒色財輕輕嘆了口氣。

  手中那根樹枝輕描淡寫的揮下——

  “御風二十四劍,驚蟄。”

  於是,一道蒼雷在雲層中游走,隔了許久才落在自己身前一丈處,慘白的光短暫照亮漆黑的雨夜。

  也照亮了那道鬼影!

  將維吉爾的臉色映得無比蒼白。

  這道雷閃來的突兀,降落在晦暗的虎山,整片大地都為之一顫,之後更有電光遁走於地面,彷彿竄入了維吉爾的心臟。

  此刻的維吉爾,非常痛苦,那些從重重擊在身上的雷霆,像無數把細小卻最鋒利的刀片切割他的身體!

  維吉爾只覺得自己體內無數血管爆裂,血與肉在皮囊之下擠兌,混合,重組,骨架彷彿也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捏住,每一節骨頭都承受著千萬斤的重壓,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捏成粉末!

  “咔嚓”一聲。

  維吉爾的胸膛猛地凹陷下去,支撐胸膛的肋骨節節寸斷,深深扎進肺葉中,之後骨裂的聲音又起,且連綿不絕,等到聲音完全消失之時,維吉爾全身的骨頭,盡碎!

  此刻,沒有骨架支撐,只有一副皮囊還完好的維吉爾扁平的攤在地上,全然看不出人形。

  血肉與骨粉的混合物從七竅中流了出來,看樣子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酒色財搖了搖頭,一張幽藍色的天道符從他的手中出現,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在了此處。

  然而——

  一串小小的念珠,卻從維吉爾的屍體上面飄了出來。

  那念珠有八顆,明明只是指甲般大小,卻呼嘯著衝上了夜空。

  而在唸珠出來的瞬間,一直古井無波的酒色財,卻微微皺了皺眉,輕輕嘆了口氣。

  “這下有些麻煩了。”

  他抬頭看去。

  那念珠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幾乎要高過虎山最高的那座山峰。

  然後,緩緩流轉。

  也許有人就問了,那指甲大小的念珠那麼丁點兒大,人的眼睛是如何看到的那些念珠——

  因為那並不是指甲大小的念珠。

  也不是巴掌大小的念珠。

  在淒冷的夜雨中,在無邊的夜空中,漂浮著八個巨大的、宛如小山一般的念珠。

  上面刻著金色的梵文。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

  他們籠罩了方圓十里,在夜空中緩緩流轉——

  於是,那些在兩人毀天滅地的戰鬥中,化為齏粉的一切,又緩緩升起,緩緩匯聚,緩緩融合。

  最後,歸為了原樣。

  依舊是斷橋。

  那些從去年凜冬便落在這裡的雪,還未曾完全消散,就被今年的新雪,再次覆蓋。

  所以,冷冷的橋面上,掛著絲絲殘雪。

  無邊無際的夜雨紛紛揚揚,落在這些殘雪上,將它們微微溶解,又慢慢冷凍。

  酒色財看著斷橋中央,恢復原狀的冷峻男子——依舊是銀色的短髮有些凌亂,冰藍色的眼睛是逼仄的殺意,紅色的大衣隨著山風肆意的擺動。

  哦,維吉爾還是沒有死。

  打了半天,打了個寂寞。

  酒色財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低頭看著腳下的斷橋。

  斷橋依舊沒有斷,只是多了無數道密密麻麻的裂痕。

  他知道,此斷橋比起三個時辰之前的斷橋,不再是同一個斷橋。

  他知道,那斷橋之上的每一道裂痕,都是一段悠長悠長的佛家讖語。

  天地之間,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已經變得堅不可摧。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懸於蒼穹之上的八個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