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尋芳宿禮 6K
寧塵笑了笑：“前輩身為上古時期的至強者，嘴裡文墨半點，說出的道理也很是蒼白淺顯，倒是叫人看輕三分。”
黑袍男子依舊揹著身，輕笑道：“我的確不是什麼文人墨客，不通那群聖人仙神的口若燦蓮，修煉至今也不曾講過通天徹地的大道理。
但，你又如何？是想與我坐而論道、講些溫文爾雅的世俗道理、還是些空泛而談的鏡花水月？”
寧塵目光漸凜：“戰。”
一字落下，黑袍男子衣袍無風自動，寒意漸起：
“若是你接不下這三招，會被我一劍當場殺之，你也要進祭壇去救那個少女？”
“為何不救。”
寧塵一字一頓道：“如今，我與其同生共死。”
黑袍男子背身抬臂，淡淡道：“無知小輩，何知生死。”
“前輩想要‘無敵’，我便順你的意。”寧塵眼中寒芒閃過：“你這三招我接定了！”
話音剛落，他便腳踏玄步，飛身逼近。
感受背後勁風驟襲，黑袍男子不慌不忙地並指一劃：
“第一招。”
黑光陡現，幾乎剎那間覆蓋視線。
寧塵瞳孔緊縮，瞬息間凌空旋身，手中厄刀急舞，只聽一連串密不透風的刺耳尖鳴，在半空炸開漫天碎芒，竟難分何等激烈。
——鐺！
寒風驟散，寧塵也橫刀胸前被強行震退，一路倒飛至十數丈開外才勉強站定。
“呼...”
“此招為‘萬里飛雪綻虹芒’。”
黑袍男子淡然出聲：“你能接下第一招，不差。”
寧塵只覺雙臂微酸，似有無數詭異暗勁沿著刀身竄入體內，暗踞殺機。
但這股痠麻之意很快被強橫肉身所化，他呼出一口熱氣，甩了甩臂膀，笑道：“沒想到身為太陰族強者，竟用這等頗有詩意的劍招？”
即便威勢不顯、但暗中鋒芒實在非同凡響，劍意恐怖。
雖說不用超出明境的手段，但這一手入微藏意的本事，實在強悍。
黑袍男子隨意道：“踏足虛境者，皆有其道，與種族並無關係。”
“那你準備何時轉身？”
寧塵神色並未動搖，提刀再步步走來：“繼續背對我，勁力難發，或許三招打完都沒什麼力氣可言。”
“...也好，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強出不少。”
黑袍男子緩緩轉身。
但下一刻，其露出的面龐卻令寧塵眼神陡凜。
這是一張蠕動著無數血肉的恐怖面容，彷彿有攝魂之能，甚至引得神識受阻。
“現在，你要接第二招麼？”
“不必。”
寧塵停下了腳步。
黑袍男子勾起譏諷笑意：“見此真容，心生退意？”
寧塵臉色平靜地抬刀直指：“用不著第二招來試探底細了，亮出你最後的殺招吧，成或不成，乾脆些。”
黑袍男子有些意外。
但見寧塵不似作假，戰意漸升，他也暗自一笑，驀然抬手一招。
旋即，一柄漆黑如玉的長劍驟然自虛空飛來，落入其手，朗聲道：
“劍名‘黑雪’，我踏入虛境前便以此劍闖出赫赫威名。”
“刀名‘厄刀’。”
寧塵不置可否道：“能勝你就行。”
黑袍男子緩緩踏出一步。
但落入寧塵眼中，其周身氣息卻是渾然一變，彷彿被森然黑霧籠罩，深邃、詭異。
神識似受阻斷、雙眼遭受遮蔽，就連隱約間的那一絲天地共鳴都被強勢吞噬，好似要將所有一切都吸入其中，唯剩茫茫黑雪，凍徹心扉。
一劍漸顯，宛若雪中驟亮，生死蒼茫。
寧塵瞳孔縮至針狀，眼睜睜看著劍尖自虛空探出，寸寸逼近眉心，攝人殺機如陰冷寒氣盤踞身心。
但——
如福至心靈，雙臂驟抬，漆黑刀鋒倏然橫攔在前，強行擋住了逼人劍勢。
屏息無聲，彷彿四周一切都變得緩慢、停滯。
唯有寧塵雙目精芒四溢，身形如電，振臂揮刀，擦著銳利劍鋒橫掃劃出。
“......”
不過一瞬，兩股風浪自二人身旁激盪，直至逐漸平息。
黑袍男子怔然無言，僵持片刻後，緩緩垂下持劍右臂，苦笑一聲：
“...我叫你接我三招，可沒叫你勝我半招。”
寧塵正以厄刀架在其脖頸間，沒理會面龐上滲血的劍痕，輕笑道：“前輩只用了明境之力，我這隻算勝之不武。”
“至少在同境下，我不如你。”
黑袍男子相當乾脆地認了輸。
他面露感慨，側步讓開了身位，坦然道：“進去吧，我不再攔你。”
寧塵剛想再說些什麼，但眼神微動，拱了拱手便負刀離去。
“......”
黑袍男子眼神微瞥，看著自己手臂與兵器在逐漸消散，幽幽輕嘆。
大夢萬年，終究是一場空。
哪怕極為僥倖的有了傳承者踏入此地，有天賦極強的武者相隨，又是否會重走太陰族千萬年前的老路？
他並不知道，早已逝去的無數同僚也無人能知。這，只是他們這群老傢伙最後的一點希冀。
“咳、咳咳...”
恰在此時，一絲輕咳驀然在不遠處傳來。
黑袍男子神情微怔，連忙望去，赫然間寧塵腳步踉蹌了兩下，捂嘴咳出些許汙血，似在強忍傷勢反噬之痛，待咬牙穩住，這才完全消失在幽暗洞窟內。
“這小子...竟還是重傷之身？”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出聲，眼中滿是錯愕。
剛才交鋒之際，他竟完全沒有看出端倪。
是因其氣息掩蓋的實在精妙，以至於自己沒有發現？
不，是自己想法受限，認為明境武者本就該如此。而這小子...則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
“如此說來，他若能恢復全盛狀態，或許剛才就不是勝我半招，而是...”
黑袍男子一時沉默。
感受著殘留在頸間的絲絲刀意，他漸漸揚起驚喜萬分的笑意，張開雙臂，仰天大笑：
“吾族，復興有望！”
酣暢笑聲漸落，其連同四周數道虛影也徹底化作塵埃，消散此間。
...
寧塵快步衝入洞窟，眼前景色豁然一亮，竟是一座佈滿無數符籙的神秘祭壇，層層疊疊的石環交織四周，流動著如墨般的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