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30章 啟明製造廠

“看也看了,走吧。”宗懷棠把手放在陳子輕的後背,本來只是想推他出去,這手有自己的想法,放上去就自由活動,手指往下,用極輕的力道,一節一節地摩挲著清晰的脊骨。



察覺身邊人腳步輕頓,宗懷棠做賊心虛地停下摩挲,分秒間就想好了三五十種對策,見他似乎沒發覺,於是又繼續。



路過一條凹進去的線。



宗懷棠如同讓電花給撩了,氣息粗重渾身發燙,下一秒他眉頭緊皺神色難明,這不就是人體的正常構造,誰都有,多新鮮啊,手都抖了。



脊骨也是,有什麼好摸的。



摸自己的不也一樣。



宗技術一邊唾棄,一邊堅持不正當行為。



手停在那條背溝的末端,再下移點便是屁|股,拇指一伸直就能劃到腰上,他行著不軌事,正兒八經道:"下回我希望不會再聽到你質疑我哥是不是真的存在,也不要以為我會裝我哥去跟他未婚妻約會,這對我的身心都是一種傷害,希望向師傅能慎重。"



陳子輕理虧地說:“抱歉,我沒有懷疑你的人品。”



“嗯,我知道。”宗懷棠一副理解的姿態,"你只是腦子裡長了蘑菇。"



陳子輕:



為什麼是蘑菇,因為宗技術不愛吃。



陳子輕走出房間:“我覺得你不能以你哥的身份管制造廠,你坐著站著都沒問題,一走路就容易穿幫。"



"不走,少走,減少在人群多的地方活動,避免露餡的方法多的是。”宗懷棠懶懶道,"況且我哥說不定明天就能醒。"



陳子輕點點頭:“也是啊。”



房裡處處透著古怪,房外氣氛更怪。宗懷棠的手掌像吸鐵石一般吸著陳子輕,眼角若有似無地掃他兩下,疑惑他怎麼摸了半天都沒發現。



陳子輕在宗懷棠看不到的角度抽抽嘴,是的呢,我是痴呆。



宗懷棠煩悶地想,怎麼反應這麼遲鈍,被人佔了便宜都不知道。



話說回來,誰會佔男的便宜。我不就是,



宗懷棠的面色一陣黑一陣紅,他惱火地推了推陳子輕:“杵在房門口乾什麼?”



“那八卦鏡我都沒有怎麼看



,有點好奇,我進去看一下就出來。”



陳子輕語焉不詳丟掉頭回了房間,他裝作把頭湊得離床頂的八卦鏡近點,假裝站不穩,身子晃了晃,不經意間碰到了宗林喻的左腿。



肌肉沒問題。



確實是兩個人,一對雙胞胎。



陳子輕終於打消了十分不合常理的疑慮,宗懷棠從後面抓住了他的手腕,站在他身後,幾乎半攏住了他。



"向師傅,能不能注意點?尊重我點?"“我只是不小心按到了你哥的腿,不好意思啊。”陳子輕抽回了自己的手。



宗懷棠面部冷沉沉的,他們都到這一步了,還當著他的面亂碰別的男人,找藉口給自己辯解,難道他那句話裡的“我很在乎你”還不夠明顯?



又跟他裝傻是吧。



是不是非得抱一塊兒,再啃一塊兒?



宗懷棠這趟出門用的是“宗林喻”的身份,坐的是廠長配置的汽車,他跟陳子輕都在後座。回去就是一個後座,一個副駕。



車裡的空氣流動得不太順暢,讓人喘不過來氣。



司機透過後視鏡頻頻打量:“哈哈,向師傅,你讓廠長不高興啦?”陳子輕抿了下嘴角。



"廠長頭一回這麼情緒上臉。"司機開玩笑。



陳子輕當快遞員那陣子,中午就隨便在哪個小區樓裡的椅子上躺著睡午覺,他會聽小說,流行的惹火霸道總裁你追我跑也有聽過,司機說的跟"少爺從來沒有這麼笑過"有區別嗎,本質上沒有啊。



我的媽呀。



陳子輕把兩條胳膊抱在懷裡,外人眼裡他是不知悔改,不借機順著司機的臺階走下來,在這擺譜裝模做樣,僅僅是單獨跟廠長外出了一次就腦子昏頭了,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崗位。



實際上他只是不讓雞皮疙瘩掉一車。



車子在前面路口拐彎,路坑坑窪窪,陳子輕在後座東倒西歪,他往前面坐了坐,抓住駕駛座的椅背穩定身子。



宗懷棠周身的氣壓更低了。



抓椅背都不抓他的,這花招玩的溜,真有意思。



陳子輕裝作沒有感受到副駕含冰渣子的目光,他心情很沉重,好好一個直男竟然彎了。還是因為自己。







點不會錯的,都明顯成什麼樣了。



陳子輕的心裡生出了一絲負罪感,宗懷棠就算一條腿殘疾,依舊很受人青睞,他也不小了,按比較普遍的流程走,下一步就是娶妻生子,妻子是和他來往暖昧的廠花或者別的姑娘。



現在卻彎了。



陳子輕的腦門抵著手背垂下眼睛,他理性的情況下能注意跟直男的距離,一旦理性崩塌了,就容易忽略自己的言行分寸,讓人誤會。



主要是他高估了這個時代的人對同性戀的頓感。他們只是純樸,又不是白痴。



不就有前車之鑑嗎,鍾明就以為自己對他有不單純的想法,幸好他及時採取了措施,成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法子對宗懷棠不好使。



鍾明簡單耿直,宗懷棠的心思太靈活了,指腹都能鑽進他背溝裡,城府也深,一個把“離家出走”掛在嘴邊的,三十出頭的老男人,誰能管的了。



現在這搞的,怎麼就摻和進來感情了呢。



陳子輕愁了一會,眼前迷障豁然退散,能彎的都是潛在的基佬!純直的是掰不彎的,只能掰折。



這麼想,陳子輕的良心上就好受了一點點,他現在該把心思花在“宗懷棠喜歡上他了,可以用”上面。



會遭天譴的吧。



還管什麼天譴,任務失敗就回去當植物人了。



陳子輕歪頭看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雖然可以利用,但他裝不出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樣子,因為他還沒有帶著純潔的情動和汙濁的生理欲|望喜歡過誰,裝不出來,只能試著用同類的心態去了解宗懷棠,說不定能喜歡上。



畢竟宗懷棠那臉長得沒話說。



對著喜歡的人,他說話應該不會再那麼肆無忌憚地亂刺啦。儘管目前沒那苗頭。



不過宗懷棠真要能做到那樣,陳子輕覺得他的抵抗力早晚要廢,他細細地分析,這個時代沒有多少科普的途徑,也找不到小群體,放不出雷達。



所以說,宗懷棠到底是怎麼下定決心跨過世俗的湍湍急流,走到這條路上來的……好像今天中午在天台就不對勁了,屬於在自己原來的路上彷徨階段。



這還在當晚的前半夜,時間隔得並不久,宗懷棠就已經換跑道了,他的心理鬥爭肯定激烈又短



暫。



br/>陳子輕偷瞄副駕,閉目的宗懷棠突然睜眼,把他逮了個正著。



陳子輕剛想對他揮手,他就重新閉上了雙眼。



宗懷棠心煩,他下班後故意不回宿舍,想著從明天開始躲後座那位,也不會在207住下去,他暫時在辦公室過夜。



計劃實施起來不一定就順利,也許過了幾天,他就回去了,但他不會跟那傢伙說話。



也許又過了幾天,他會和那傢伙說話,絕不走一起,上下班必定錯開。



也許又又過了幾天,他們大概率會走一起了,恢復到他看碟片之前,僅此而已。



現實是,他連半個晚上都沒熬過去。



他只用了兩包煙的時間,就走進了陌生世界的大門,選擇去那塊永遠無法見光的角落裡,和一個老爺們躺在一起。



這一場壓縮時間迎來的疾風驟雨山塌地陷,以及災後重建都無人知曉,宗懷棠始終是一個人面對,也只能是一個人面對。



路還長,如果這點罪都抗不下來,那就別走。這都沒關係。



誰能告訴他,走向為什麼跟他預料的差這麼大。到這會了,都到這會了,那傢伙都沒有要哄他的意思。揮個屁手,就差說“同志你好”了。



宗懷棠的手指在腿上敲出雜亂的節奏:“開快點。”



於是司機提速,沒安全帶的陳子輕顛得都要散架了,他在車子稍微不那麼晃的時候趕緊從後座這頭挪到那頭,坐在副駕後面扒著椅背,對宗懷棠說:“廠長,是有什麼工作要急著處理嗎,安全第一啊。"



宗懷棠沒反應。



兩根手指從椅子後面伸到前面,摸到他的襯衣袖子,拉了拉。



他那口悶氣瞬間就消失了個乾淨,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不快不慢道:“向師傅說的對,是我急躁了,就原來的車速吧。"



司機應聲,並對後座刮目相看。



向師傅原先很敬仰廠長,現在敢惹廠長生氣了,還能讓廠長服帖,也不知道是在哪修的道法。陳子輕要是知道司機的想法,他腦子裡的霸總文學會捲土重來,雞皮疙瘩兜不住。



晚上207的兩位同志都失眠了。



陳子輕睜眼到天亮,他去樓下刷牙洗了臉回來,發現宗懷棠在掃地。一向睡懶覺的宗技術



起了個大早,還拿起了笤帚。



陳子輕退出宿舍看看日出的方位,是從東邊起來的,沒錯啊。他拍拍臉,瞧我這沒出息樣,宗懷棠變就變了,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掃地的男人沒有出聲,陳子輕把盆放到洗臉架上,拿了盆裡的毛巾掛起來,把漱口杯端到櫃子上,瞟見地上的暖水瓶就打算先去打水。



一拎,沉的,水都打好了。



陳子輕如果嘴賤腦抽,就會在這時候提到當初請宗懷棠搬來這裡開的條件,問宗懷棠怎麼搶了他的活。他是不可能那麼幹的,他只會一言難盡地把暖水瓶放回地上,暗自去看宗懷棠的側臉,握笤帚的手。



進到窗戶裡的風吹動了宗懷棠身上的白襯衣,和他的短髮。



時機太巧妙,一下就給他染了層藝術氣息,再搭配不張口時的斯文氣度……陳子輕一時沒有回神。



"嘭"



宗懷棠踢到了椅子,他嫌棄地回頭訓斥:"能不能別在我做事的時候讓我分心?"



陳子輕:



宗懷棠現在這症狀,就像是吃了一把洗髓丹,直接打通任督二脈跳過築基直接進入化神境,可以把人生吞活剝了。



陳子輕嚥了口唾沫,雖然這身體不是他的,但他能感受。他不太敢跟現階段的宗懷棠過招,可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