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舊事





這話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夏芍卻忍不住再次去看陳寄北的神色。




男人表情未變,眼底卻飛快閃過一絲嘲諷,和一絲果然如此。




“就上個星期,汪家村那臺電視突然丟了。全村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陳慶揚顯然有些尷尬,頓了下,聲音也變低了,“後來查出來,慶豐他姥姥沒了,他跟著他媽回了趟孃家。還有人看到他扛著個紙殼箱去縣裡,說是去賣雞蛋。”




“陳慶豐他媽姓汪,隔壁汪家村的。”陳寄北淡聲給夏芍解釋了句。




夏芍懂了,估計東西是陳慶豐偷的,事情鬧出來,把陳父給氣著了。




她沒有追問那些細節,“所以爸病了?”




自己村的人偷了別人村的東西,還是自己家親戚,陳慶揚哪能不尷尬。聽夏芍沒有追問,他鬆了口氣,“人當時就厥了過去,醒了之後這半邊就不能動了。”




看來是中風。




陳父年齡大了,突然生了這麼場大氣,激動之下的確有可能中風。




“那臺電視呢?”陳寄北突然問。




陳慶揚一窒,“賣了,說是賣了六百塊錢。”




六百?




夏芍也不知該說陳慶豐太大方,還是太無知。




那可是好幾千塊的彩電,全新的,他竟然六百塊就給賣了。




不過這麼一說,陳慶寶連發兩封電報就可以理解了。




陳慶豐六百塊錢賣了,想追回來可就難了,這事估計沒辦法收場了,他們這才打起了陳寄北的主意。




陳慶揚估計也猜出來了,望著陳寄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兩口子從村支部出來,面色都有些沉。尤其是陳寄北,唇角始終掛著輕嘲。




“他以前就這樣嗎?”夏芍輕聲問男人。




她突然想起那次陳慶豐去江城,陳寄北一聽到聲音,立即把家裡的小座鐘放進了箱子。




當時還以為他是怕陳慶豐看到他們過得好,回去跟家裡說,家裡來打秋風。現在看來,恐怕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果然陳寄北“嗯”了聲,嘲色更濃。




“那……”




你爸以前不知道嗎?怎麼會被氣病了?




夏芍正想問,一個驚喜的聲音突然傳來,“慶年?慶年你可算回來了!”打斷了她的話









是個穿棗色衣裳的女人,看著五十來歲,個子不算高,長得卻很漂亮。尤其是一雙眼睛,褶堆著褶,這是年紀大了眼皮鬆弛了,年輕的時候絕對水汪汪的。




只不過大概是沒休息好,她面上浮腫,眼下也有些黑。




見到陳寄北人,那雙眼睛立馬紅了,“剛聽慶揚媳婦說有人找慶揚,長得有點眼熟,我就猜是你。怎麼回來了也不回家,先找慶揚來了,你爸還在家等你呢。”




說著又哭又笑,把陳寄北從上打量到下,“二十年沒見,你都長這麼高了。”




又忍不住嗔怪,“聽說你在東北過得不錯,娶了媳婦,還生了對龍鳳胎。這麼多年了,就算你對我有疙瘩,也該回來看看你爸,他好歹把你養這麼大。”




真是好厲害,好一個社會主義好後媽。




又是驚喜又是激動,如果夏芍不是事先知情,光看她這番做派,還以為她是陳寄北親媽。




如果她一直都是這樣,也難怪陳父被哄得團團轉,把陳慶豐看得比親生的還親。難怪陳寄北在這個家連條生路都找不到,寧願被說成是街溜子,也要離開。




他那時候還太小,話又少,根本鬥不過這種段位的老綠茶。




汪貴芝這麼一說,終於也有人想起陳寄北這麼號人了。




“福安家慶年?福安不是說他死外頭了嗎?咋又回來了?”




“福安那是說氣話,你也信……”




幾聲議論低低傳過來,卻沒一個人上前打招呼,和夏母回老家那時截然不同。




陳寄北像是早就習慣了,眉梢眼角都沒有動一下,只望著汪貴芝,“陳慶豐還好吧?”




汪貴芝立即像被掐住了脖子,什麼驚喜、激動全卡在了臉上。




但這人可不是一般的會裝,立即嘆了口氣,“你都知道了,他最近也是倒黴。”




又像是才發現陳寄北身邊的夏芍,“這是你在東北說的媳婦吧?長得這麼俊,又不是見不得人,咋也不帶回來給我跟你爸看看?那些事都過去多少年了。”




可真是會說話,話裡句句都帶著暗示。




要是陳寄北沒跟她交心,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說,聽了這話,還真可能以為他不夠尊重妻子,不願意帶妻子來見父母。更別提她話裡透出的那些事,到底是哪些事?




夏芍笑了,“我和寄北都剛回來,您既然有時間,陪我們四處轉轉吧,我還是第一次來。”




出事的是她兒L子,她都不急,在這跟他們說廢話,他們急什麼?




汪貴芝顯然沒想到自己會碰個軟釘子,再次一噎。




“還是別轉了,回去看看你爸吧,你爸他……哎!”




到底沒再廢話,帶著兩個人往家裡走了。




比起夏家,陳寄北家條件就好多了。一進院四間正房,兩側還蓋有廂房。這些廂房都是不住人的,一面放了糧食石磨和大缸,一面堆著關裡用來燒火的草。




看這房子,也難怪當初夏家是貧農,陳寄北家裡卻




是中農。




剛進院,一個三十七八的女人滿眼紅腫迎了出來,“人真回來了?”




看到陳寄北,立馬就要過來拉人,“你總算回來了,你可得救救你哥啊!”




陳寄北不動聲色橫移半步,躲開了。




汪貴芝見她上來就哭,還是在院子裡,也按住她的手,“進去再說。”




女人一聽忙抹了淚,幾人進去,汪貴芝卻沒立馬帶著他們去看陳父,而是將人安排在西邊的小間裡,“你們兩口子住這屋吧,慶年小時候就是在這屋長大的。”




陳寄北望著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屋子,眼裡卻沒什麼懷念,“有話直說,我沒有太多時間。”




汪貴芝聞言頓了下,似乎在想從哪裡開口,陳慶豐媳婦兒L卻已經等不得了。




“慶豐上個星期就被抓走了,現在還關在公安局,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這些年你不在家,都是他幫你孝順父母,照顧爹媽,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別說陳慶豐有沒有照顧爹媽,就算有,怎麼就成幫陳寄北照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