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五十三章 水月庵

 李惟儉面帶笑意不動聲色,心中暗忖,邢夫人這般熱切,怕是將自己當做了孫紹祖吧?

 只是古怪,司棋為何也這般熱切?

 他有心開口婉拒,對上迎春那欲語還休的期盼目光,忽而便是心中動容。他這人好的有限,壞的也不算徹底,想著二姑娘迎春被親爹賣了,不過一載便被孫紹祖活生生虐死,心下就生出幾分憐憫。

 思忖了下,李惟儉還是點頭笑道:“既這般說了,我再推拒可就是我的不是了。也好,那明日我便鞍前馬後的跑跑腿。大太太,只是我年歲小,這前後若有不周全的,還請見諒。”

 那邢夫人沒口子的笑道:“瞧儉哥兒這話兒說的,這府裡上下誰不知儉哥兒是個周全的?儉哥兒且放心,便是出了些差漏,我……與二姑娘心裡啊,只也念著你的好兒。”

 說著,邢夫人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準備著。二姑娘這會子沒事兒,不若留下來與儉哥兒說說話兒?儉哥兒坐著吧,我走啦。”

 李惟儉哪敢失了禮數?當即起身將邢夫人送出院兒外,回身便見二姑娘愈發侷促不安,幾次三番要起身,又被身後的貼身大丫鬟司棋按住。

 賈府四春,大姑娘元春入宮為女史且不說,餘下三春裡,二姑娘迎春最為不起眼。性子綿軟、逆來順受,其餘一切平平常常,不見半點出眾的。也是因著這般,最後才慘死在那孫紹祖手中。

 李惟儉重新落座,思量著與迎春說了幾句話,奈何二木頭實在是個靦腆的,問一句應一嘴,直把李惟儉弄得不知如何再說下去。

 此時司棋就道:“我家二姑娘素日裡喜歡下棋,四爺可會下棋?”

 李惟儉笑著搖了搖頭:“會的不多。”

 “可惜了,四爺若是會,倒正好兒跟二姑娘下下棋。”頓了頓,司棋就又道:“對了,四爺可還有文稿?早前兒四爺送了那詩箋,我們二姑娘一直留著呢,素日裡得空就會瞧上兩眼。”

 “司棋,別,別渾說。”迎春羞得滿面通紅,這會子已然是急了。

 那司棋卻渾不在意道:“姑娘,我又不曾渾說,可是瞧的真真兒的呢。”此言一出,頓時噎得迎春不知如何還嘴。司棋便說道:“四爺,近來可作了旁的詩詞?”

 李惟儉搖搖頭,笑道:“近來不得空,不過倒是有一些話本兒舊作。”說著,他起身行進書房裡,沒一會子便拿回一疊草草裝訂了的紙稿來,輕輕放在迎春面前:“二姐姐且瞧瞧,這話本是我在茅山上實在無趣,私下裡胡亂寫來的。”

 “嗯。”迎春應了一聲,接過文稿,拿在手中卻半晌不曾翻看。

 一旁司棋瞧著心急,悄然在背後推了推迎春,奈何二木頭就是無動於衷。過得半晌,迎春終於鼓足勇氣起身道:“不好再攪擾儉哥兒了,我,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二姐姐。”

 李惟儉將迎春送出院兒外,回返正房裡,晴雯又是提了幾嘴,這且按下不提。且說二姑娘迎春與司棋等丫鬟上得夾道,司棋眼見四下無人,禁不住嗔道:“二姑娘方才為何一聲不吭?好好的機會,就讓二姑娘平白浪費了。”

 “我能說什麼?”迎春偏著頭,面上的暈紅還不曾散去,道:“不過見了三、兩回,你也知我說話也不是那般伶俐的。”

 司棋心下著急,有些生氣道:“左右都是姑娘的事兒,倒顯得我處處衝在前頭了。儉四爺過後兒不知怎麼想我呢。不是我多嘴,為了來日,姑娘好歹也要上些心才是。”

 迎春悶聲應了:“我省得了。”

 司棋嘆息一聲不再多說,迎春將書稿捧在懷中,繞過夾道進得東跨院,不片刻便回了自己屋子。

 幾個丫鬟自去忙碌,迎春刻下心中總算稍定,便展開書稿瞥了一眼,但見開篇一行大字寫了書名:射鵰英雄傳。

 怪哉,這是講什麼的話本兒?

 翻開第一回目,只看了一段迎春便暗暗蹙眉,文辭粗陋也就罷了,字跡裡總有缺胳膊少腿的簡字,其上塗改還頗多。可想著是李惟儉所書,她便耐下性子讀了下去,繼而便不知何時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