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以涅槃之名 作品

第335章 黎曼魯斯的酒

  黎曼魯斯咧起嘴角,發出了短促的笑聲。

  “你覺得那種宴會真的能讓我喝醉嗎?黑血,那種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小把戲,連我脖子上的一根毛都不會在那種宴會里醉倒。”

  “可……”

  狼衛本能的想要反駁什麼,但他的聲音很快就停頓住了,因為無論是和原體的漫長陪伴,還是過往的一切見聞,都在明晰無辜的告訴他,基因原體完全沒有撒謊。

  在狼衛的記憶裡,他似乎真的沒有見過他的基因之父醉倒後的場景:在任何一場宴會中,黎曼魯斯似乎都只有【喝的盡興】和【喝的不盡興】這兩種區別,哪怕是那些能夠讓太空野狼們如死屍般堆在地上的頂級烈酒,也只能讓原體的厚重臉龐多上幾絲紅暈而已。

  讓芬里斯的狼王能夠徹底喝醉的酒:黑血想象不出來。

  “能讓您醉倒:那種東西真的存在麼,大人?”

  “……”

  黎曼魯斯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中依舊帶著苦澀,就彷彿酒神之矛的光彩拋灑在了他的臉上。

  “在之前,我也有著和你相同的想法:直到那一天,直到那個該死的晚上,直到我和我的兄弟們圍坐在篝火旁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真的能夠喝醉,能夠醉倒。”

  基因原體靠在了他的巨石王座上,仰天長嘆。

  “你知道那種感覺麼,黑血:那不是喝酒喝到撐的漲肚,也不是整個大腦一團亂麻的迷糊,那是一種真正的輕鬆,一種真正的……喜悅之情:什麼都不用想,一切的苦惱與憂慮都在那一刻被忘記了,只剩下了眼前的片刻歡樂,卻又模糊到讓人無法記住更多的細節。”

  “就像是一個夢,一個不應該存在於現實,但又的確存在的夢,我明明能夠回憶起它的存在,但是當我想要回憶更多的時候,它卻又迅速地飄走了:到最後,我只記得我曾經抱著一種釀造出來的酒,和我的兄弟們一起痛飲。”

  “我們什麼都不想,就是單純的坐在了一起,開懷痛飲。”

  “然後,我就喝醉了。”

  芬里斯的狼王癱在石椅上,搖晃著杯中僅剩的液體,向著頭頂的鋼鐵蒼穹致敬。

  “我很確定,我喝醉了:因為我甚至忘記了那種酒的配方,只記得我是用我們各自的酒,把它釀造了出來,至於剩下的,則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很可笑是吧:一名理應過目不忘的基因原體,居然會忘記自己最珍重的回憶,居然會忘記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之一。”

  “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的。”

  黎曼魯斯倚靠在王座上,他打量著酒杯外側的金屬光芒,低沉的話語從苦澀的笑容中擠出,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抱怨,亦或者是隱藏其中的漫長嘆息。

  在他的面前,狼衛只是保持著沉默,安靜地聆聽著:黑血本想勸慰一下自己的原體,但是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他發現自己居然無話可說,而且,估計他的基因之父,也不需要什麼勸慰吧。

  黎曼魯斯從不是脆弱的人。

  “所以,我現在只能在這裡進行嘗試:一次又一次失敗的嘗試,渴望能夠將那種回憶中的味道,再一次的親手釀造出來,哪怕是能釀做出一杯也好,哪怕只有一杯,我也能一醉方休。”

  “我也能短暫的忘記,接下來我們到底要去什麼地方,要去幹什麼破事兒:全父在上啊,我現在急需大醉一場。”

  “哪怕一杯都行……”

  基因原體低聲細語著,他看著杯中的酒液,又是嘗試性的抿了一口,轉瞬間就變了臉色,只留下了聲聲嘆息。

  “但我就是釀造不出來了,我釀造不出來那天晚上的味道,我模糊了最重要的那部分記憶,失去了最重要的那種感覺:這些酒的味道再好,也不是我記憶中的那種了。”

  “……該死的……”

  黎曼如斯的聲音漸漸低沉,他那黯淡的金髮遮掩住了面容,讓他的整個身軀都為之陷入了某種並不存在的黑暗之中,只有那掛在牆上的酒神之矛,仍在潑灑著無情的金色光輝,成為了基因原體身上唯一一抹閃亮的色彩。

  令人不安的,閃亮的色彩。

  “……”

  而狼衛則是將這一切通通看在了眼裡,他不禁擔憂起了自己基因之父的狀態,並盡其可能的想要幫助到基因原體。

  “大人。”

  他輕聲的呼喚著。

  “也許,您可以聯繫一下暗黑天使的莊森大人:那天晚上,他不是也在嗎?沒準兒他就知道那種酒的具體配方,又或者說,他還記得您是如何釀造出來它們的?

  “伱以為我沒去找過嗎?”

  黎曼魯斯舔了舔嘴唇,他原本苦澀的笑容發生了一絲變化:在芬里斯人那咧起的嘴角上,恍惚間便多了一抹淡漠的諷刺。

  “他呀……比我還要糟糕。”

  ——————

  “我可不會記得這些毫無意義的小事,黎曼。”

  卡利班的騎士之王從他的作戰地圖和軍事部署中,抽調出了一縷吝嗇的目光,用來回答來自於自己的血親的提問:在那雙與卡利班的深林同等顏色的翡翠瞳孔中,不滿與輕蔑簡直掩飾不住。

  “與其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耽誤你的時間,黎曼,你倒不如好好的想一想,你和你的軍團要在接下來的作戰中發揮什麼樣的作用,要知道在先鋒艦隊那邊,可是已經傳回情報了:他們在北部的一些星系之中,發現了不少可疑的痕跡。”

  “甚至在一些過於靠前的偵察艦隊中,傷亡情況已經出現了:在這種真正重要的流血事件面前,你喉嚨裡的那些酒蟲,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別把你的精力拋灑在那上面了,即使是你,也該知道到底什麼事情才是重要的吧。”

  第一軍團的基因原體用毫不客氣的態度回應著自己的兄弟,他甚至懶得再一次抬起頭,就彷彿浮現在他面前的,那道黎曼魯斯的全息投影,只是一堵毫無意義的空氣之牆一樣:事實上,莊森真的有可能是這麼想的。

  而面對這樣的惡劣話語,全息投影中的芬里斯狼王,卻沒有絲毫的惱怒:比起在杜蘭上的暴躁與衝動,現在的黎曼魯斯,卻透露出了一種令人吃驚的冷靜。

  他先是點了點頭。

  “我理解你的意思,莊森,事實上,我完全同意你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