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以涅槃之名 作品

第九十九章 杜蘭鬧劇(十)

  或者說,這個生物。

  最起碼,它曾經是自己的兒子。

  無人敢於打擾基因原體,芬里斯的狼王就這樣佇立在無數杜蘭人與太空野狼的屍體所堆砌成的【庭院】之中,安靜地觀察著已經徹底死去的狼人,看著它那猙獰的頭顱,那血盆大口,那猩紅的雙目直勾勾地盯著昏暗的天穹:這便是這頭怪物死去時的模樣。

  它是在戰鬥中死去的,杜蘭人絕望的掙扎終究給予了它足夠的傷害,那魁梧到畸形的身軀沒有了動力甲的保護,被激光、子彈、刀劍甚至是拳頭擊打地千瘡百孔,尖銳的獠牙與利齒在它一次又一次粗暴的撕開杜蘭人的喉嚨與胸膛的時候一個又一個的崩落,甚至連那些茂盛的毛髮都已經被鮮血染溼了,打了綹,黏糊糊地貼在了皮膚上。

  但與此同時,它的死又是如此的輝煌,它殺死的杜蘭人可能比在場的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多,鮮血深深地滲入了指甲,再也抹除不掉了,某種意義上,它獲得了任何一個芬里斯人都夢寐以求的死亡方式。

  魯斯看著它,緘默不言,最終,基因原體緩緩地半跪著,手指輕柔地抹去了子嗣臉上的血腥,緩緩地拂上了它的雙眼。

  也正是在這時,他的狼主走上前來,鐵靴踩踏在已經漸漸冷掉的血肉之上,發出了黏糊糊的滋滋響聲。

  約林就這樣走到了他的君王面前,低著他的頭顱,狼主在剛剛的戰鬥中並不是毫髮無損的,他始終衝在最前方,渾身的傷口與疤痕足以讓任何阿斯塔特油然生畏。

  但魯斯沒有看他,他只是安靜地端詳著死去的孩子,半響之後,才緩緩地發問。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我只是在等。”

  只有在自己的基因之父與君王面前,狼主的聲音才會夾雜在囁嚅之中。

  【等?等什麼?】

  “解藥、真相、解決辦法……或者其他……”

  【不會有的。】

  【那是永冬的新芽,是長夜的日光,是逃兵的勇氣,是永遠都不會出現的東西,我們不用期待奇蹟,也不用期待諾言。】

  狼王站起了身,他比自己最魁梧的子嗣都要高上太多,所有的太空野狼都在遠遠的列隊等候,敬畏著基因之父的偉力,只有站在他身邊的狼主艱難的抬起頭,苦惱於自己的困惑與迷茫。

  “我們曾經變成過這樣,大人……我還記得……”

  【我也記得,約林,我記得所有事情,我記得那些被詛咒的名字,他們曾經與我們親密無間,並肩作戰,但他們失敗了,他們沒有承受住這股力量,現在,它們只能在芬里斯的黑夜中徘徊,成為徹頭徹尾的怪物。】

  【我也知道,不是曾經,這也是未來,凱尼斯螺旋給了我們力量,狼的咆哮在我們的血脈中翻湧,讓我們能夠在群星間贏得數之不盡的戰爭,但當我們無法駕馭它的時候,它決定反過來咬我們一口,難道就是什麼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麼?】

  這話語讓約林有些顫抖。

  “您……都知道?大人?”

  黎曼魯斯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露出了一種裹挾著諷刺與苦澀的笑容,他看向了自己的狼主,看向了第十三大連的主宰,他曾經的持盾侍從,他一直以來最信任的人,哪怕直到諸神的終焉,他都會選擇堅定的站在自己這一邊。

  【每個軍團都有自己的詛咒,約林。】

  【在這個該死的世界上,沒有人是能無憂無慮的,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些蠢蛋。】

  【我的每一個兄弟都是如此,他們就像是我一樣,我們的血脈給了我們的子嗣以強大到非人的力量,但這份力量並不是免費的。】

  【每一個軍團,都有著一種通向最陰暗未來的可能性,如果有些軍團看起來是如此的完美與無懈可擊,那不過是它們的灰暗被小心地隱藏了,又或者,乾脆被揹負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那是最危險的。】

  【所以,全父才會需要我們,需要我們這群劊子手,因為糟糕的事情可能會在任何一個軍團中出現,所以飲血的鍘刀必須時刻光亮如新,毫不留情。】

  【只有我能做到這一點,我的兄弟們,他們太過於矜持、傲慢、善良、猶豫,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弱小,所以做不到這一點。】

  【我曾經以為我們是特例,是受到全父與命運偏袒的那一個,甚至當掌印者警告我的時候,我還不以為意。】

  【現在看來,這也不過是一種狂妄的逃避思維,在這一點上,你我倒是沒什麼區別。】

  “大人……我……對不起,我不該欺瞞你……我向您……”

  【別對我道歉!】

  黎曼魯斯的怒火在一瞬間被點起,卻又在下一個瞬間消失無蹤,他煩躁的擺了擺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聲音中是毫不留情的指責與詰問。

  【我知道你的心思,約林,伱想把事情壓下去,你不想讓這種昔日的幻影毀掉軍團,哪怕這意味著要欺瞞我,你也決定要這麼做下去,我不能說這是錯的,但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樣子,這個星球是肯定保不住了,我還得去應付我的兄弟。】

  【王座啊,希望他性子沒那麼糟糕,我們之前可算不上有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