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第九十九章





說到興頭上的他眼圈還泛起了紅。




此時篝火旁早已熱鬧得不像話,眾人要不是在喝酒吃肉,要不便是與同僚攀談。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定北將軍正在向江玉珣勸酒。




江玉珣只得端起杯子起身向他回禮道:“將軍大人實在是客氣了,單單是火器一項就絕非我一人之功。更重要的是背後為其付出努力的丹師、工匠,還有士兵。”




“好,好!江大人說的有道理,那就敬所有人——”江玉珣的話音一落,定北大將軍便仰頭幹掉了碗內的酒。




甚至還抬手示意江玉珣自己的碗內已經徹底空掉。




——此刻定北將軍的確是醉了個徹底,假如現在的他還有一分清醒,都不敢在“陛下的人”面前如此勸酒。




藉著火光江玉珣低頭看一下手中酒杯。




鎮北軍駐地內的酒杯也比昭都的大,端在手裡如簡直碗一般闊氣。




想到自己驚人的酒量與酒品,江玉珣忽然有些絕望。




……應長川人呢!




他不來吃飯跑到哪裡去了?




見應長川還不來,與定北大將軍客氣完後,江玉珣有些僵硬地朝對方笑了一下,接著如慢動作一般僵硬地抬起了手臂垂眸看向碗內清澈的液體。




在篝火旁放了一會兒L的烈酒,酒香變得愈發濃重。




江玉珣雖然不善飲酒,但他清楚手中東西的威力。




定北大將軍盛情難卻。




就在江玉珣打算咬牙一口乾掉杯中烈酒的時候,忽有一人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不等江玉珣反應過來,那人便抬手從他手中取過了酒碗。




此時夜色已深,天上灑滿了星子。




篝火




()也隨著夜風一道輕輕的晃耀(),並落在了酒碗之中。




江玉珣不由愣了一瞬?()_[((),他轉身向後看去——




沒有按時赴約的天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




他換上了一身普通的絳紗袍,手中則端著方才自江玉珣手中取過的酒碗。




“……陛下?”又一陣夜風襲來,吹醒了還在愣神的定北大將軍。




在他意識到不妙的同一時間,應長川已經笑著向他點頭。




末了就替江玉珣一口氣幹喝掉了這杯烈酒,並放下酒碗走向席間。




在落座的那一刻,應長川輕笑著隨口對一旁的定北大將軍道:“阿珣酒量不佳,孤替他飲。”




天吶。




“阿珣”二字如一道驚雷劈向定北大將軍。




剛才還端著酒碗穩穩站在原地的他身體不由抖了一抖。




仕途與生命走到盡頭的絕望感,在剎那間湧上心頭,臉也在瞬間變得漲紅漲紅。




真的是見了鬼了!自己怎麼把這一茬忘了?




……陛下和江大人可是那種關係啊!




自己竟然當著陛下的面向江大人勸酒,簡直是活膩了。




定北將軍的臉紅過之後又青一陣白一陣,剛才還在開懷暢飲的他再也笑不起來了。




席間格外熱鬧,直到這一刻其餘人才發現應長川已經來到此處。




剛才正在喝酒的少府費晉原愣了一下,不由疑惑地看向應長川。




頓了幾息,方才想起行禮這回事。




見他要起身,已經端起酒盞的天子笑道,“不必多禮,今日隨意便是,”話音落下之後,應長川終於再次看向了仍杵在這裡的定北大將軍,並隨口朝對方道,“將軍也坐吧。”




“是,是陛下……”




應長川的氣場雖然強大,但在他來到這裡之前眾人已經喝了不少酒。




故而天子雖已駕到,但是席間的氣氛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推杯換盞間,仍不免有人藉著酒意疑惑地看向應長川。




……奇怪,陛下身邊重臣皆坐在席間喝酒吃肉。




他怎麼可能是在忙軍務?




身為天子的應長川從不遲到,這破天荒的一次實在是無法不令人疑惑。




放在往常,應長川絕對不會在意這群大臣在想什麼。




但是今日他卻破天荒地放下了手裡的酒杯,並微微側身對坐在自己身邊的江玉珣問:“愛卿可知方大人在疑惑什麼?”




應長川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眾人聽清。




被點到名的方大人立刻正襟危坐,一臉緊張地看向江玉珣。




理論上來說,江玉珣現在應該為同僚遮掩一下,或者乾脆說自己不知道以躲避這個問題。




但是在debuff的影響下,他卻忍不住攥緊了手裡的筷子,並下意識回答道:“回陛下的話,方大人應當是想知道您為何來得這麼晚?”




坐在不遠處的方大人瞬間驚恐得瞪大了眼睛。




()手中的烈酒都隨著他身體的抖動而灑在了桌上。




江大人倒是沒有說錯,但是……身為朝臣,怎可問天子這些私事?




這不是活膩了嗎!




他不由緊張起來,並做好了應長川表情一變,自己便跪地求饒的準備。




宴席間其他人也將視線落在了此處,並立刻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江玉珣的耳邊只剩下了葉風吹過牧草生出的一點聲響。




這個問題無聊的不能再無聊,江玉珣不覺得應長川會回答它。




然而今天的應長川卻格外不按常理出牌。




天子非但沒有一點不開心的樣子,反倒是笑著朝眾人道:“此事或許問江大人比較妥當。”




他的話語中頗有幾分意味深長之感。




身為天子的應長川雖然敢這麼說,但是眾人無論有多麼好奇,也不敢真的當著他的面問江玉珣,只得立刻裝作無事發生般應和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就說呢。”




坐在他身邊的江玉珣則是聽得滿頭問號。




問我?




他遲到關我什麼事啊。




江玉珣不由皺起了眉,他正欲疑惑地看向應長川,下一刻卻突然紅起了臉來。




軍帳內那一幕再次浮現於江玉珣的腦海之中,他不由攥緊了手心,並心虛地移開視線。




……等等,是我猜的那樣嗎?




如果是的話,似乎真的和我有一點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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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還未徹底結束,宴席結束之後,應長川便將同樣留守於此,並主要負責儲存、運送火器與相關工作的少府費晉原叫到手邊,問起了相關事宜。




喝了幾杯酒的江玉珣暫時不困,他打算在這個時候清醒清醒。




軍帳外不遠處便是一條溪流。




此時已經入了夏,夜裡的溫度雖然低了不少,但是曬了一天的溪水觸到手上還帶著一陣溫熱。




江玉珣坐在了軍帳後的那條溪流旁,手中還拿著齊平沙剛才交給自己的信報。




——顧野九雖然已經正式加入服麟軍,併成為一名武將踏上了戰場。




但是在內心深處,他仍將自己當做玄印監右部的普通一員看待。




每次遇到什麼大事,他不但會將其稟報給皇帝,也會在天子的默認下單獨寫一封信報交到江玉珣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