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第五十一章





江玉珣曾見過繪製角抵的壁畫,但還沒有親眼看過人比試。




“稍等,我們看一看再走。”走在人群最後的他一邊輕咳,一邊眯著眼睛向前望去。




“是,大人。”




兩名身著軟甲的士兵團抱在一起,正在沙土之中摔打著。




暗色軍服之下,結實有力的雙臂緊緊交纏,他們咬牙赤紅著眼盯著前方,時刻等待對手脫力或露出破綻。




見兩人已打到決勝時刻,江玉珣不由停下腳步細看了起來。




僵持之下兩名士兵的臉越漲越紅。




十幾秒鐘後,其中一名士兵終於憋出一聲怒吼,一腳向對手的膝蓋踢去。




“啊——”




又一陣黃沙高高揚起,其中一人終不敵攻勢重重摔倒在地。




聽聲音便知他這一下絕對摔得極狠。




然而摔倒在地的士兵立刻啐掉嘴裡的鐵鏽氣,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又站了起來:“繼續!”




話音一落便再次和對手扭打在了一起。




他雙頰泛紅眼中殺氣凜然,絲毫沒有被方才的失敗影響。




見狀,就連一直在圍觀的江玉珣都不由高聲叫了句:“好!”




看他對這些日常訓練感興趣,隨行士兵立刻非常盡責的介紹道:“除了跑步操練外,大周軍營內最常見的體能訓練方式便是‘角抵’、‘投石’還有‘超距’。”




“投石”類似於投擲鉛球,主要鍛鍊士兵的上肢肌肉力量,有利於揮劍拉弓,而“超距”則是立定跳遠及跳高。




這些都是軍中最




()常見的訓練方式。()




校場上黃沙彌漫,江玉珣逐漸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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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完一場角抵後,他便繼續在士兵的陪伴下向前走去。




不知不覺間,應長川的身影已近在眼前。




此時鎮北將軍剛剛嚮應長川彙報完軍中兵馬總數。




見江玉珣來,應長川隨之屏退鎮北將軍,並笑著回頭朝他問:“愛卿可知折柔軍的特點?”




特點……




被點名提問的江玉珣忍不住眯起眼睛,他一邊回憶一邊說:“不同於我大周,折柔人參戰本就是為了劫掠。因此他們大部分時間搶了東西就走,不願意賣命和我們硬抗。直到有了馬鐙,折柔方才起了大規模南下,徹底佔領這片土地的念頭。”




身為徵南大將軍之子,江玉珣知道這些並不奇怪。




“嗯。”應長川緩緩點頭。




黃沙中,天子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末了邁步向前走去。




江玉珣隨應長川一道向前。




黃沙阻隔了周圍的景緻,此刻他耳邊只剩下了烈烈風聲,而眼前唯有應長川模糊的身影。




直到走近戰車,風沙終於小了一點。




江玉珣剛剛站定,耳邊就傳來“嗖”的一聲厲響。




——戰車下,一名左衽散發的男子張弓朝前方射去。




今日的天氣放在現代應該叫做“沙塵暴”,按理來說是不能射箭的。




可那名男子不僅將羽箭射了出去,甚至於箭矢還穩穩地落在了鮮紅的靶心之上。




這箭法未免太過出神入化!




江玉珣不由睜大了眼睛。




“射箭的人是折柔的俘虜,折柔士兵幾乎人人都掌握著如此箭法。”應長川開口道。




江玉珣下意識咬了咬唇:“折柔人從小練習騎射,單論此道我大周士兵的確不是他們的對手。”




天子笑了一下,轉身隔著漫漫黃沙看向折柔的方向:“不能以己之短克敵之長。”




繼不遠處的俘虜後,幾名不信邪的大周士兵也紛紛在沙塵暴中搭弓射箭。




可是那些箭卻無一例外被風吹歪,或是脫靶或是墜在了半路。




幾人的臉色當即變差,並不信邪地再次拉弓向前方射去。




作為一名文博行業從業者,江玉珣非常瞭解各類文物與器物。




但是涉及戰爭領域,他竟然真的“謹言慎行”了起來。




聽了應長川的話,江玉珣下意識問:“那我們應當怎麼做?”




黃沙之下,他不由提高了音量。




“折柔人雖有了馬鐙,但是多年劫掠養成的心態仍沒有變化。”




聞言,江玉珣不由輕輕點頭。




應長川繼續道:“折柔士兵不願因戰爭喪命,他們既不敢與我大周戰士近身搏鬥,也不善於此道。”




又一陣疾風吹過,江玉珣正準備閉眼,卻見應長川緩緩側身替他擋住了這陣風沙。




他下意識向身邊的人投去




()感激的目光,並喃喃道:“折柔人寓兵於牧。他們並不像大周這樣練兵,而是直接利用騎射遊牧時的經驗上戰場。”




他們敢搭弓射狼,卻不會與狼肉搏。




然而步兵肉搏術卻是大周士兵最擅長的進攻方式。




“以往騎兵大多負責突襲、包抄,或是追殲殘敵,”應長川一邊回憶,一邊總結前人經驗道,“而往後幾年,大周的騎兵便要由輔助應敵,轉為直接衝撞敵方的主力軍隊。”




這也是應長川此次親自前往北地的目的之一。




他不只是天子,更是大周最高的軍事將領。




如此大規模且徹底的軍事變革,必須由應長川親自完成。




應長川的語氣仍像以往那般平靜,但是菸灰色的眼瞳中卻於此刻迸發出了江玉珣從未見過的殺意。




眼前人從容的模樣與周圍的黃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江玉珣——應長川的天下,是他一刀刀殺出來的。




說完,天子忽然垂眸朝江玉珣看了一眼。




黃沙在他背後瀰漫,耳邊是獵獵疾風與兵戈相交的砰響。




江玉珣的心,突然在此刻重重地跳了兩下。




黃沙吹過,他不由移開視線再一次咳了起來:“咳咳咳……北地雖然不如陛下說的那般苦寒,但是駐守於此的士兵日子仍不怎麼好過。等戰爭結束,定要在這裡多種些樹。”




聞言,應長川微微揚起唇角:“走吧,回營地。”




“是,陛下。”江玉珣總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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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廣闊無邊,正是風捲黃沙的好地方。




沒走兩步,江玉珣的嗓子就發起癢來。




他咳了兩下忍不住問身邊的人:“陛下不怕這黃沙嗎?”




明明都是人,自己已經咳嗽成了這樣,應長川竟然還鎮定從容。




這人的體質也太變態了吧……




應長川隨口道:“前朝駐守澤方郡時,已經適應了這裡的氣候。”




幾年前他剛剛打下爍林國,便被前朝皇帝派去鎮守緊鄰折柔的澤方郡。




前朝軍制混亂,常駐於澤方郡的士兵更是吃不飽、穿不好,每天只管掰著指頭數服完兵役回家的日子。




應長川來這裡還沒多久,就遇到了折柔舉兵南下。




按理來說此戰必輸無疑。




而他非但沒有退縮畏敵,甚至還帶著這樣一群人於深夜反殺了回去,一舉剿滅了折柔一支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