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87

鄭一滿走進Liv時,心情不大好,臉很臭。




她的畫廊最近急需尋一筆融資,鄭父放話,要是融不成,趁早別折騰那沒前途的畫廊,趕緊回來繼承家業,順便聯個姻。




鄭一滿由此更加堅定自己不靠家裡的決心。




這年頭,羽翼不豐,是要被抓去結婚的。




但……喊口號容易,實踐起來,她才知其中艱辛。




最著名的北辰老總她找不著路子,見了幾個一個賽一個的不靠譜,她在外沒用家裡名號,那些人都當她可拿捏。




昨兒那個,甚至直截了當讓他的秘書暗示她,只要她肯跟他,什麼投資都好說。




鄭一滿何時受過這委屈,趁他還沒走,當即衝進會議室,用她剛買到拿來充場面的鱷魚皮Birkin把那胖老頭一頓猛揍。




媽的,年紀比他爸都大,想得真美。




摔門離開時,她扔下那句著名的,“媽的,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




鄭一滿坐在臺階下茫然吹風。




確實了不起。




她需要的,可不就是一筆錢麼。




她決心創業那年,就深深明白一個道理。




一個女人,尤其還是個像她這樣貌美如花的女人,想要沒有任何背景做成一件事,很難,非常難。




何況,她想做的還是當老闆,比他爸還牛掰的老闆。




可惜,人人都覺得她長得好看,想要在她身上撈點好處。




但饒是這樣,鄭一滿也沒自怨自艾過,這個社會,對美女本就是苛刻的。




不,不只是美女。




是全部的女人。




她們女人一路上的阻礙可太他媽的多了。




這不是鄭一滿第一次遇到這種騷擾,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她偏不信邪,不服輸。




有本事就弄死她,弄不死,她必得涅槃重生,狠搓他們銳氣。




誰叫她長這麼牛逼一張臉,一看就是幹大事的呢。




鄭一滿在原地站了會,她沒直奔包廂,而是穿過卡座,吧檯,站在衛生間那扇大玻璃前,對鏡整理妝容。




今兒這局可不是熟人,要擱從前,這些紈絝草包富二代聚一塊,她是怎麼都不可能來的。




她這人看似隨和,其實心裡很有些小驕傲,瞧不上醉生夢死那一流。




不過,成長嘛。




可不就是長著長著,長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嗎?




她今天,不光得主動,還得笑著跟他們打好關係。




誰讓她前幾天氣血上頭,暴打業內權威人士。人家氣得放了話,誰敢跟她沾上關係,就是跟他過不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鄭一滿自那之後,果真接連碰壁,但她不準備求助鄭父。




她還偏就不信了,她靠自己搞不定這事。




不是要堵她的路嗎,她往下求索不成,那往上總可以吧。




鄭一滿打




聽到,今天這局裡有北辰奚總的發小,她只要能從他那搭上線,就不愁解不了這局。




她準備妥當,露出個自認為標準的微笑,拎著包,腳踩小高跟,步下生風,一件深灰長裙配上她那頭大波浪,愣是叫她穿出風情萬種的韻味。




鄭一滿揚唇,手剛抵上門,那包廂門便自己從裡面打開了。




一男人瞧見她,先是怔了怔,而後露出個笑,“美女,走錯了吧?”




他放肆得上下打量她。




鄭一滿頷首,避開他那目光,側身入內,“麻煩讓一下,沒走錯。”




男人依言讓開,鄭一滿站在門邊,掃了眼屋內,卻微微皺起眉。




這裡燈光昏暗,彼此間都熟悉,三五成群聚在霓虹燈光下,她這般掃過去,根本認不清誰是誰。




別提再猜測究竟哪位才是她要找的人。




要不直接問?




鄭一滿趕緊搖頭,將這荒唐的想法拋之腦後。




聽聞那奚總脾性古怪得很,她必須得慎之又慎,別把人家發小又惹毛了,到時她徹底成那甕中之鱉,被她們家老鄭提溜著去相親。




真是想想就恐怖,人間慘劇。




方才那男人也不走了,又折回來,站在鄭一滿身側,“美女,你找誰啊,要是沒認識的,坐我旁邊唄。”




說話間,他隨手將兜裡保時捷的鑰匙一掏,扔桌上去。




鄭一滿瞄了眼,假模假樣跟他道謝,“多謝,但是不必了。”




因為這男人的動靜,大家齊齊抬頭往這看,她終於找到了在這群二代中,她唯一認識的朋友,gay蜜,李不染。




李不染跟她招手,“滿滿,你什麼時候來的,快過來。”




“不染,這位小姐姐是誰啊,怎麼沒見她出來玩過?”




“就是啊李少,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怎麼還認識這種大美女?”




“你懂什麼,咱們李少可彎可直,主打的就是一個能屈能伸。”




眼見鄭一滿臉越來越黑,周邊氣壓越來越低,李不染忙呵斥這群嘴裡沒輕重的,“你們胡說什麼呢,我們滿滿可是大老闆,跟咱們不一樣。”




李不染鄭重介紹,“鄭家,做實業的,就咱們市大大小小的玻璃,全靠她家生產。”




眾人這才閉嘴,正色,那些輕佻打量她的目光收回去不少。




他們這群人都是人精,哪些女人能碰,哪些女人就算再好看也不能碰,各個心裡都門兒清。




出來玩,誰都不想沾個無法輕易用錢打發的。




鄭一滿在他們心裡便是後者。




美則美矣,但只能遠觀。




可惜。




鄭一滿簡單跟眾人頷首,坐下,呼出一口濁氣。




這就是她不喜歡來這種局的原因,要她爸拿不出手,那些調侃她的話語只會更加變本加厲往她身上砸。




而她的自尊就是最好的興奮.劑。




她已經很幸運,還有退路。









別人呢。




李不染知道她心裡不痛快,更知道鄭一滿跟他們不是一類人,他起身,從桌上拿了杯酒,遞給她,“喝一點,順順氣。”




“他們這些人就這樣,閒的蛋疼,沒惡意,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彆氣著自己。”




李不染跟鄭一滿相識於一家餐廳。




彼時,他正因為餐品與圖片不符,在跟店員掰扯。




他性格其實還不錯,不怎麼愛計較,在店員鄭重道歉,並提出給他打個九折時,李不染心中已覺得夠了。




這年頭,大家做點生意都不容易。




不就是偷工減料嘛,反正他也不缺這點錢。




誰知一旁的鄭一滿旁觀完全程,冷臉幫他撥打12315進行投訴。




店員急眼,“這位顧客,您怎麼能這樣呢?”




鄭一滿更加面無表情,“因為你們店大欺客,且無悔改之意,”她看眼李不染,“九折對吧?”




李不染呆愣著點點頭。




鄭一滿嗤笑聲,“你們店,直接用某評結賬就是九折,你現在給他打九折,這不是忽悠人是什麼?”




店員一時沒想出話來回,而李不染更是傻眼,什麼某評,他出門吃飯連價格都不看,哪知道這些?




後來,那家店果然倒閉。




而鄭一滿接手,口味、分量、服務,通通做到極致。




很快蒸蒸日上,躍居必吃榜。




李不染其實有點小崇拜鄭一滿。




開玩笑,他們這些人,家裡富得流油,要什麼有什麼,別說奮鬥,就是連活著,他們都覺得累。




人生就是荒蕪,活著沒勁,又不想死,只好混吃等死,過一天是一天。




可鄭一滿不一樣。




她不光活著,她還閃耀、用力、朝氣蓬勃得活。




就像一顆鑽石,硬的很,這天底下,似乎什麼都打不倒她。




然而今天的鄭一滿有點頹廢,她抿幾口酒,說,“朋友,快告訴我,哪個認識奚總,成敗在此一舉,不然,我就要從老闆變身窮光蛋了。”




李不染一聽,比她還急。




鄭一滿於她而言,是活出另一種人生可能性的精神座標。




這座標要是倒了,他可怎麼辦。




他偷偷瞄一圈,往右前方一指,“看見沒,就那個……衣服的。”




李不染講話時,突然有個人“草”了一聲,鄭一滿便將“花”聽成了“黑”。




她一邊喝酒一邊偷偷打量。




氣質沉穩,面容嚴肅,酒沒喝多少,坐他旁邊那些人倒是被他給灌了一圈。




看起來,大家都要賣他幾分薄面的樣子。




那一定就是了。




就那個黑衣服的。




正好有人起身,鄭一滿沒在意,只覺一件花襯衫從眼前飄過去,留下一陣辛辣的渣男香。




鄭一滿微皺眉,端著酒杯坐到他原先坐過的位置。




她剛坐下,尚未來得及攀談




,便有人提議,幹喝太無聊,玩點刺激的。




身旁那男人兩手搭在沙發靠背上,點頭應一聲。




在場沒人不同意的,連連拍桌大喊從誰開始。




鄭一滿只得被迫加入戰局。




她酒量還可以,達不到千杯不醉,但喝幾輪問題不大。




實在不行,就耍賴唄。。




第一輪,轉到一嬌滴滴的女生。




她是別人帶來的女伴,遂將目光投向自己的男朋友。




那人笑一聲,將她那份喝掉了。




有人不滿意,“誒,替別人喝,得喝雙份。”




那人於是又倒了一杯,仰脖喝盡。




這時場中有人提議,“光這麼喝還是沒意思,要不我們加倍,這輪喝一杯,下輪就喝兩杯,再下輪喝四杯,以此類推,直到有人喝趴下,咱們再各回各家,怎麼樣?”




反正都是打發時間,怎麼著不是打發。




就沒人不同意。




這遊戲一輪接一輪,頻率快狠準,鄭一滿雖尚未輪到,但心中已暗暗叫苦。




她這壓根找不到間隙搭訕,別說再深入攀關係了。




大概是人倒黴的時候,總不止一件事倒黴。




下一輪輪到的便是鄭一滿,十六杯。




李不染眉心直跳,幫她分了四杯,他是幫人喝,四杯再翻倍成八杯。




兩人喝到後來,胃裡一陣翻湧,差點沒壓得下去。




李不染不理解鄭一滿為什麼不追出去,她要找的人壓根不在包廂內。




但他喝完之後,將這茬就徹底弄忘了。




當代青年熬夜的一大後遺症,健忘。




李不染將其發揮的淋漓盡致。




這還不是最糟,下一輪又是鄭一滿,老天爺,三十二杯,她就算酒量好,也禁不住這麼莽喝呀,別到時候事業不成,反將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這裡。




鄭一滿連連擺手,“不行,真不行,我喝不了這麼多。”




大家看熱鬧不嫌事大,再說,現在玩得正嗨呢,又沒人趴下,哪有喊停的道理。




有人朝鄭一滿身旁那男人喊話,“陸少,人美女坐你旁邊,你不幫著擋幾杯?”




鄭一滿心道,陸家的?




陸家不是跟奚家不對付嗎,怎麼兒子反而是奚總髮小?




她尚未來得及深想,便有一隻手如法炮製從她這分走四杯。




對方朝她微微頷首,“鄭小姐,剩下的陸某無能為力,還望鄭小姐願賭服輸。”




這話講得漂亮,實則是在指責她掃興。




鄭一滿心一橫,撈過面前酒杯又咬牙開始喝。




喝到一小半,實在太憋屈。




鄭一滿火氣有點上來了。




她從小到大都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再說,走通發小這條路還能有她的命重要?




她將杯子狠狠擲在桌面,好響的一聲,惹得大家全都看向她。




鄭一滿手裡抓過包,正想說,告辭,她不玩了行了吧。()




背後突然伸出一隻修長的手臂,將她剩下的那些酒全都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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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一滿離爛醉只差一小步,身體搖晃著向後倒,耳邊嗡嗡,什麼都聽不清。




腦中下意識蹦出的想法是,這人酒量怎麼這麼好,就不能分點給她拿去應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