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莉塔 作品

第 67 章 67

施嫿臉頰發燙,心臟處酥.麻。




怦。怦。怦。




那股過分沉重的躍動令她掌心不住冒汗,小腿也愈來愈軟。




而賀硯庭就那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專注而深情,斯文裡卻透著蠱。




款式復古的黑色皮夾咕嚕嚕滾落在地毯上,至今無人拾起。




純黑的皮質被格蘭德灰全絲地毯的光澤映襯著,愈發顯得神秘。




那皮夾裡的秘密,再不必宣之於口,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主臥內光線昏暗,但落地窗外的天空卻不似往日沉寂。




明明是夜裡九點多的光景,天色卻像是被籠上了一層霧濛濛的浮白,好似凌晨時的熹微。




施嫿隱隱預感到今宵註定是一個無法平靜的夜晚。




京北,大約是要落雪了。




……




柔膩的下巴被他冷白的手指抵著,心神越是慌亂,她越是無法面對他這種近乎於審判的目光。




明明該心虛的那個人並不是她,她卻心驚肉跳,彷彿淪為了獵人蓄謀已久的獵物,本能地發怵。




她自知是獵物,明明是怕的,可這份害怕裡彷彿又按捺著期許。




那種既畏縮又獵奇的滋味在心裡無窮無盡地生長,令她的膽子越來越肥。




柔軟細膩的腕子忽得抬起,抵住了他託著自己下頜的手,白皙靈活的食指與他的勾.纏在一處,隱隱施力,目光一眨不眨地端凝著他,像是渴望從他深不可測的瞳仁裡掘出見不得光的隱秘。




女孩子用了五成力氣,那股力道落在他掌心裡,就像是在惡意瘙他的癢,撩.撥得他幾乎丟失魂魄。




明明是未經人事的幼鹿,卻壯著膽假扮遊刃有餘的狐狸。




她咬住唇瓣,滑膩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撫弄著他乾燥微糙的掌心,像是輕撩,又好似是安撫,她天然的糯嗓吳儂軟語,細聲問:“世人都話賀生端方禁.欲,唔沾世情,點解喺皮夾度私藏女仔嘅相,究竟系點解……”




(世人都說賀先生端方禁.欲,不沾世情,為何在皮夾裡私藏女孩子的照片,到底是為什麼……)




話音既落,男人掌心的體溫倏然滾燙了幾分,施嫿只覺得指腹被這一抹溫度灼得微微刺痛,下意識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被他反手扣緊了五指。




心如鼓擂間,四目相對。




施嫿又一次心虛地低垂下頸,無力承受他過分炙烈的目光,她終究是敗下陣來,倉皇地彎下腰去,俯身將那滾落在地的皮夾撿了起來。




正欲翻開,皮夾卻被他轉瞬抽離、丟開,旋即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




她眼底氤氳霧氣,分明心急,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罪證”被壞人沒收。




腰後被男人遒勁的臂彎收緊,身體軟軟地撞入他懷裡,再無挑釁的底氣。




他低啞沉鬱的嗓音徐徐溢出:“bb唔應該亂抄我嘅嘢,知錯未。”




(寶寶不該亂翻我的東西,知道錯了麼




。)




男人強勢逼仄的氣息迫得那樣近(),施嫿清醒的理智幾乎快要潰散?()_[((),被她偶然間探知的真相已經再沒有藏匿的餘地。




他如此反應,愈發坐實了這份“罪證”的真實性。




腰後的力度愈發收緊,施嫿感覺到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稀薄,她並非意識不到被戳穿心事的男人何其危險,卻仍是沉不住氣,她輕輕屏息,迎上他漆黑深邃的瞳仁。




“我係偶然間發現,並唔繫有心,你點解會有呢張相,當時搵咗好耐都冇搵到,仲以為唔見咗……”




(我是偶然間發現,並非故意,你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當時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還以為弄丟了……)




話說到一半,本就溫糯的音色越來越低迷,因為她覺知自己衣裙的前襟被扯.開,像是老謀深算的獵人被拆穿後的慍怒,用實際行動在阻礙她發聲。




她像是被拆開的獻禮,身體顫.慄,被冷與熱交織著,無助輕顫,最後溢出的輕嚀軟得幾乎聽不見:“賀硯庭,唔通你一早就鐘意我。”(莫非你一早就喜歡我。)




下一剎,她被封鎖呼吸,靈魂亦被掌控,像是被獵人徹底捕獲掌控的麋鹿,可是細膩的嗓音最後發出的聲音是陳述。




而非疑問。




她已經篤信。




賀硯庭鐘意她。




甚至早於她鐘意他之前。




從她十九歲起。




原來他那日在車上回答她的“很早”,彼時沒能悟到,她無論如何都猜不到,竟是這樣的早……




之後的一切越來越不可控制。




她原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可沙發很快變得一片狼藉,柔軟的居家絨裙碎了一地,她被騰空抱入浴室,身體浸潤在溫熱的浴缸裡。




她最近都沒怎麼泡浴,應當是很舒適的,但這一刻卻不覺得享受,大約是因為今天的浴缸變得格外擁擠。




浸泡在熱水中的明明是軀體,可她卻覺得更像是大腦被淹沒。




隱忍蟄伏多年的獵人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富耐心。




她認識到了賀硯庭的另一面。




那是撕掉他斯文雅貴的外衣,最真實而又兇狠的模樣。




恆溫浴缸的水飛濺四溢,奢華整潔的浴室再也不復往日情形。




施嫿像是墮入了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綺夢,因為軟得沒有一絲力氣,只能任由他擺佈。




她記不得兩人是幾時離開的浴室,也記不得主臥的燈是何時寂滅。




只記得最千鈞一髮的時刻,賀硯庭驟然停下手裡的一切動作,壓抑著喘息,力道溫和地撫著她的面頰,性感雅痞的聲線低啞剋制:“可以嗎?”




她渾身體溫都是滾燙的,本能的羞怯令她不敢望他的眼,她用以回應他的方式,是一刻未曾遲疑地揚起下巴,近乎痴迷地回吻他。




熱情,主動,不知死活。




一觸而發,自此再沒了迴旋的餘地。




呼吸交錯的時刻,賀硯庭喑啞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誘著她說出




()實話:“相唔見咗就唔見咗,點解要搵。”(照片不見就不見了,為什麼要找。)




她顫巍巍地摟著他脖頸,命都快沒了,哪裡還有清晰的神志,不過他問什麼她便老老實實答什麼罷了。




“應承咗畀人……”(答應了要給人……)




少女哭啞了的嗓音愈發嬌糯勾.人,卻偏偏回答得太過乖順誠懇,叫人輕易猜透當時的情狀。




他下手更重了幾分,兇得像是換了個人,她瞬間哭得更惹人心疼。




“應承咗邊個,嗯?”(答應了誰,嗯?)




黑暗的光線裡,他沙啞的尾音更重,而重的又何止是尾音。




女孩子啜泣得鼻尖都泛紅,兩隻水光淋漓的眸更是紅腫,無辜地望著他,糯糯的嬌聲哀哀求饒:“我、我、我唔記得咗……”(我不記得了……)




她總算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可是又無法逃脫,只能啞聲裝傻。




男人面色沉冷,四周的氣息都變得凜冽。




體溫的炙熱與森寒的妒意交織著。




兩人幾乎鼻尖與鼻尖挨在一起,如此近的距離,施嫿卻覺得自己視線蒙著霧氣,愈來愈看不清他的模樣。




因為視線闇昧不明,氣息變得尤為真切,她呼吸之間被他熟悉的木質香氣席捲,整個人都被裹挾其中,分不清虛與實。




“唔記得,幾好,噉就再罰一次。”他陰沉的嗓音依舊透著蠱,可那份懾人心魄的蠱意卻叫她怕得更厲害。




(不記得,很好,那就再罰一次。)




施嫿像是從雲端又一次被推入懸崖深淵,懵然又沉淪。




她隱隱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像一隻無辜的麋鹿,被老謀深算的獵人算計,因為暈沉沉之時不小心吐露令他不悅的字眼,提到了他不喜歡的人。以及她不值一提的稚嫩過往。




所以被征伐,被嚴懲。




最終伏在軟枕上溢出嗚咽的時候,她雙手捂住了臉,滾燙的淚液從指縫簌簌溢出,她根本不敢面對身後的人。




屋內暖融旖旎,屋外初雪降落。




京北的初雪與往年一樣,來得毫無徵兆。




一夜靜靜地下著,在無聲無息中越落越大,白茫茫的星點漸漸連成一片,變成雪花的形狀,整座城市一夜之間被雪白覆蓋,美得令人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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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有人得償夙願,食髓知味。




有人哭得啞了嗓子,怎麼求饒都不管用。




而城市的另一端,有人徹夜未眠。




這個不幸的人名字叫賀珩。




賀珩這一夜心煩意亂,不僅因為有個女人在他面前抹眼淚,更有些琢磨不明的原因,總之是心口堵得慌。




他從前不抽菸,最近才染上了煙癮,吸了一根又一根,菸頭很快堆滿了桌上的水晶菸缸。




徐清菀穿著青色衣裙,襯得臉色很不好,眼下入了冬,氣溫一再走低,她顯得更加病態,嘴唇也沒了往日的紅潤。




見賀珩沒有反應,她坐在沙




發另一側,時不時用手背擦拭眼淚:“阿珩,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真的對不起,令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