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莉塔 作品

第 60 章 60

昨夜,那件深灰色綢質睡袍是如何被泡了水的場面尚且歷歷在目。




施嫿耳垂髮燙,頸後的肌膚紅暈難掩,凝著眉心覷了他一眼,那目光晦澀複雜,惱怒中夾雜著嬌嗔,她分明是氣呼呼的,可是落入賀硯庭眼中,卻只覺得玉雪可愛。




她怎麼都想不通,這樣一位周身氣質何其端方清冷的紳士,怎麼能如此大言不慚地說出這樣的話。




他分明是罪魁禍首,還好意思反問她。




越想越惱,只覺得他從前正經端肅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女孩子嘴裡嘟噥了一句“奧斯卡影帝”,藏不住的委屈怨懟,小臉緊繃地繞開他身邊,直至躲進盥洗室關上門,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洗漱過後,施嫿端坐在化妝鏡前,簡單上了一層粉底,後又用遮瑕掩去自己頸窩和肩頭的紅痕。




如果不是急著去見宋時惜,她還能耗上好一陣,總之這會兒是一點都不想出去見著他。




昨晚她好心好意,卻被反過來欺負。




資本家果然都是不講道理的。




梳好頭髮踱步出來,賀硯庭瞧見她仍是面頰緊繃的模樣,不由忍俊不禁,在她經過自己身邊時,沒忍住,腕骨微微施力,力度溫柔地將她圈進懷裡。




乾燥溫熱的指腹捏了捏她皙白的耳垂,沉鬱清雅的嗓音透著十足的耐性:“做咩嬲爆爆?”(怎麼氣呼呼的)




施嫿別開臉去不理他。




目光扭開的瞬間,沒有防備地恰好落在那隻奶咖色的床尾凳上。




可不知何故,那深灰與霧粉色的兩種布料,此刻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心態這才稍稍平靜。




可臉蛋上和身上那股勁兒裡都蘊著女孩子家的脾氣並未收斂,這在施嫿身上其實很少見。




但是在賀硯庭這兒,只怕是二十八年來頭一遭。




畢竟,這世上除了她,還有誰敢衝這位鬧脾氣?




有趣的是,賀硯庭不僅不煩,還很吃她這一套,他深邃黑沉的眸底只餘寵溺,分外深情懇切地哄著:“系我錯,睡袍我已經丟咗,以後唔再提呢單嘢。bb,唔好嬲。”(是我錯,睡袍我已經扔了,以後再不提這樁事。寶寶,別生氣。)




低沉磁性的男中音講著香山澳本土口音的粵語,雅痞匪性,像是富有某種蠱惑性,施嫿聽得心臟震顫。




她沒有及時搭腔,男人捏了捏她的下巴,好聲好氣又哄了句:“好唔好,bb?”(好不好,寶寶。)




又是那樣親暱的稱謂。




施嫿只覺得從心臟到指尖都酥酥麻麻的。




這是港澳地區情侶之間的常見稱呼,生活在香山澳的時候,幾乎隨處都能聽到。




可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她。




因為她從前還是小孩子。




施嫿面部表情軟了些,剔透的瞳仁裡水波流轉。




她心緒有些恍惚,忽然覺得這個抱著她總喜歡讓她坐在大腿




上的男人,好像是她靈魂意義上的初戀。




情侶間所有的親暱,曖昧拉扯,彼此試探,包括昨晚那種親密無間的遊戲,她都只在他身上嘗試過。




剛才還因為羞憤而緊繃的情緒,已經變得心猿意馬,莫名其妙就惱不起來。




賀硯庭興許也察覺到她的柔軟,冷白的指骨輕捏著她下巴,俯身吻了吻她唇角。




力度輕緩,柔和,飽含溫情。




這個吻不帶有絲毫欲氣,亦無關風月,只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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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和宋時惜約好了在永利皇宮碰面,但賀硯庭最終還是親自陪著施嫿過去赴約。




宋時惜剛進行了直升機初體驗,這會兒心情大好,在微信上得知施嫿馬上就過來,兩人忙得數日不見,原就攢了一肚子話要說。




等到施嫿露面,她那股東北姑娘咋咋呼呼的勁兒差點就起來了,晶亮的目光卻措不及防落在了閨蜜身側的男人身上,瞬間噤了聲。




男人稍後要出席重大商界會議,熨帖考究的黑色西服給人冷寂深沉之感,眉目深邃,喉結線條凌厲,周身的氣場生人勿近,分明是端肅持重的禁慾感。




在同樣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中,他並不算是隨和好相與的那種。




然而就在他側目垂眸望向身旁的女孩時,極其冷峻的眉眼閃過一瞬的柔和,因為那一瞬的柔光,像是在他凜冽雅貴的五官上鍍了一層氛圍感濾鏡——叫宋時惜無端端就猛磕起來。




太香了太香了,真夫妻果然是最好磕的!




今日香山澳的氣溫並不算低,但賭.場商區和餐廳的冷氣充足,施嫿穿了條雪白的長袖針織連衣裙,明明是很日常的款式,但宋時惜就是覺得賊好看。




這一男一女從遠處遙遙走來,真就美得跟一幅畫似的。




“時惜。”施嫿察覺到她正痴痴地出神,輕喚了她一聲。




宋時惜這才回神,本能地想要主動開口打招呼,卻愣是半晌沒憋出一個字。




還是賀硯庭率先啟唇:“宋小姐,久仰了。”




“哪裡哪裡……賀董,該是我久仰您才對。”宋時惜到底是才畢業不久,雖然當了正式記者,但是大場面見識得很有限,在這種私人場合面見大人物更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她瞬間變得結巴語塞起來,看起來矜持又內斂,半句左右逢源的場面話都說不出,只能無聲吞嚥。




果然,在絕對的神仙顏值下,e人也會秒變i人。素來熱情大方的姑娘,這會兒卻是連主動寒暄都有些辦不到。




施嫿這樣的i人就很容易共情宋時惜的處境,她不想令時惜緊張,細聲細氣地對身旁男人道:“你先去忙吧,我們自己安排就好。”




賀硯庭從善如流,略微頷首:“車鑰匙放你包裡了,有事打給我。”




施嫿怔了下,不由怕他等會兒用車不方便:“不用了,我們要出去的話坐賭.場巴士很方便,你自己開吧。”




雖然酒店幫忙叫車的服務都很妥帖,但未免有些不合他的身




份。




賀硯庭唇角微勾:“我有專車接。”




“……”施嫿一時語塞,“那行吧,你先去忙。”




旁人千恩萬謝請都請不來的大佬,這會兒明顯被女孩子敷衍打發。




他倒是也不介意,告辭前還遞給宋時惜一張黑色信封包裝的邀請函。




宋時惜萬萬想不到賀大佬會給自己東西,緊張得幾乎是雙手接下。




而施嫿也很意外,她猜不出賀硯庭會給時惜什麼。




等定睛細看,才恍然發現這黑色信封裝著的竟是2023年度大灣區經貿會議晚宴的邀請函。




宋時惜愣了一瞬,等回過神來,整個人又驚又喜,還惶恐不已:“賀董,您這是……”




賀硯庭聲音沉寂,簡明扼要:“沈閻今晚會出席這個晚宴,宋記者不妨試試。”




宋時惜眼睛眨了又眨,一時簡直不知道是該感謝閨蜜還是感謝大佬,內心激動難耐:“太感謝您了,真的多謝。”




男人眉目清冽,輕描淡寫:“客氣,聽嫿嫿說,宋小姐對她多有照顧,該是賀某謝你。”




宋時惜本來特別緊張,但隨著幾番對話交流,不知不覺鬆懈下來,只覺得大佬好似也和普通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見了老婆的閨蜜,照樣要和普通男人一樣客客氣氣的,畢竟老婆的閨蜜,如果不是友軍,就很可能會成為敵軍。




在這方面,全球男人估計都是同一副面孔。




何況大佬人還特別nice。




她嘿嘿傻樂:“那就謝謝嫿嫿。”




“?”施嫿滿頭問號,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內心震愕了好一會兒,大腦的記憶快速回顧昨晚。




她昨晚有對賀硯庭說什麼嗎?




她好像……只是隨口提了一句,時惜失戀,且工作上有些坎坷,去港城出差是為了採訪沈閻,但是目前還沒有約上,有些困境,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說,更沒有求助。




雖然她作為朋友,的確是很想在這個時候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換作時惜,肯定也會傾力幫她。




只是沒想到,一夜之間,賀硯庭竟然全方位代勞了。




他未免也,太、太周到了。




而眼前這兩人還在客套。




“賀某先告辭了。”




“您忙您忙,今天謝謝款待啦。”




直到被男人抬手輕捏了下臉皮,施嫿才回過神來,錯愕地抬眸望向他。




只見男人深邃雅貴的眉眼略染笑意,低沉磁性的嗓音彷彿不經意般提醒:“晚宴我不參加,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