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莉塔 作品

第 49 章 49

窗明几淨,月明星稀。

深夜的外科病房(),因著男人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持久陷在一片令人不敢揣度的寂靜裡。

他的嗓音低啞蠱惑,透著不加掩飾的引.誘,施嫿心臟震動,無聲地咬緊自己的下唇,渾身上下都難以自控地僵化。

這一回,他覆下來的吻很輕,和緩了幾許,像是在品嚐珍奢的甜品,因為怕她承受不住,有一下沒一下的,僅是淺嘗輒止。

施嫿瓷白的臉頰始終滾燙,無力與他對視,但因為避開了眼神,聽覺反倒愈發清晰。

他沉穩渾厚的嗓音彷彿自帶復播功能,每隔幾秒就在她耳畔徘徊一遍。

“我從未說過是假的。”

“從未說過。”

以及那句暗藏心機,似在蠱惑她犯.罪的——

“需要我用更直接的方式來證明?”

“更直接的方式。”

“證明。”

顯而易見,他們現在正接吻。

而比接吻還要更直接的方式……

成年人的意識裡,根本避無可避的判斷浮現。

施嫿只覺得身體燥得連呼吸都快灼燒起來。

他說這話時,氣息就噴灑在她唇邊,而腰後明顯貼著一雙寬厚的手掌,炙熱而靡靡的掌心溫度,輕而易舉鑽透她薄薄的衣裙布料,傳導至她的肌膚,直至穿透她的胸腔。

這樣曖昧不清的話,一點都不像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人人都覺得他清冷禁慾不碰世俗,怎麼關起門來會是這樣。

“不、不可以……”她慌張溢出嬌.顫。

這一回她添了幾分力氣,兩隻腕子死死抵在他胸口,終於將人一氣兒推開。

也不知是他放了水,還是她用盡了全力的結果。

少女眉目低垂,心跳如鼓,縱使情竇初怦,也沒有勇氣與他對視。

半晌,她終於擠出一句:“縱使要假戲真做,也不能你一個人做主,我……我還得考慮考慮。”

明明是心悅的,但是到了緊要關頭,施嫿只覺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本能的反應是先拖延一下。

得等她準備好了,一切都得慢慢準備才行。

領了證的這數月以來,她一直都在做著當“假賀太太”的準備和練習,卻從未想過要怎麼做“真賀太太”,還是動了感情的那種。

在此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低微的乙方,察覺自己動情就已經夠荒唐了,何曾想過甲方也會動了情。

賀硯庭被她奮力推開,又遭明晃晃的拒絕,他周身的氣息依舊平靜,黑眸中的欲.色似乎也盡數斂去了大半。

他並未再有進一步的打算,亦無僭越之舉,只靜靜凝了她一會兒,溫言關切:“傷口還疼?”

施嫿雖未抬頭看他,但很快搖搖頭:“不怎麼疼了。”

摔傷那一瞬是真疼,她打小就怕疼的,所以長到懂事的年紀就不頑皮,不會

()像別的小朋友那樣冒冒失失跑跳跌傷,從小到大受傷的經歷屈指可數。

長大後更是沒有過。今日突然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流血,疼得臉都白了。

但也不知是護士敷上去的藥有消炎麻痺的效果,隨著時間漸漸起了藥效,還是因為情緒被他牽制,徹底轉移了注意力。

這會兒並非她逞強嘴硬,而是真的沒覺著疼。

清冽的雪松木香忽而飄近,毫無商榷地侵襲入鼻。

男人被推開後,又不露聲色重回至她身側,但這一回,斂去了蟄伏多年的佔.有欲,恢復了平素裡端方矜貴好商好量的模樣。

女孩不知道是羞赧,還是鬧情緒,許久都不肯抬頭看他。

他沉吟半晌,右手腕骨微抬,動作很是輕柔克制的托起她細嫩滑膩的下頜:“你慢慢考慮。”

她還未出腔的聲音,瞬間哽在了嗓子裡。

病房冷白的燈光下,盈著水霧的瞳仁,猝不及防對上了他的視線。

那雙沉黑而寂冷的眸,分明是散發著寒意,讓人望而生畏,只消一眼就能陡然產生距離感的。

可是這一刻在望著她時,施嫿只覺得這雙黑眸溫柔。

像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浪潮,分明洶湧,可是卻為她而和緩,連波瀾都變得安靜。

細密的眼睫輕顫,她難以自持地點了點腦袋,糯糯地“嗯”了一聲。

賀硯庭大約是滿意她的答覆的,只是輕託著她下巴的手並未鬆開,而是緩緩摩.挲了一陣,身體略傾俯下,唇部熾熱的體溫就貼在她頸側,低啞的嗓音又一次蠱惑著:“做真夫妻,不好麼?”

“……”施嫿緊緊闔上了眼睛,需要聚精會神來抵擋身子的酥.麻與內心的劇烈震顫。

她知道自己內心的回答是,好。

但是她現在說不出口。

大腦混沌迷離,時而覺得像是被灌入了漿糊,什麼都思索不清。

時而又覺得像是被掏空了,空空如也,腦子裡甚至連水都沒有剩下。

各種各樣的念頭交織著。

所以Cersei並沒有玩笑打趣,賀硯庭應該是真的對她說了那番話。

可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莫非他也和她一樣,是經過同一屋簷下的相處,不知不覺,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夜深露重,人在深夜本就容易莽撞。

他又一直引.誘她,明明以他的身份地位,每一句話都足以透著強勢壓迫、不容置喙的意味。

但他的細微舉動又無比溫存,讓她產生他是在同自己溫和商榷的錯覺。

幾乎,她幾乎就要點頭了。

但是瀕臨報廢的大腦關鍵時刻滌盪著一則最重要的警醒。

做真夫妻,意味著發生夫妻關係。

她一早覺知自己對賀硯庭的心思,自然願意與他在一起,但是這方面的準備她一直沒有做好。

有點怕。

也許正是這一層怵

怕讓她殘存最後一絲理智,漲紅著臉頰,細細聲囁喏:“我們可不可以從交往開始,就是,像普通的情侶那樣……”

她說話並沒有底氣,整個人氣息微弱。

因為她顯然沒忘記自己當初走投無路時,是如何酗酒後主動找上他求婚的。

幸好她的擔憂沒有持續多久。

男人很快給了她回應:“可以。”

靡靡月色下,他的嗓音始終很蠱:“一切按你舒服的節奏來。”

……

病房內發生的風月旖旎事,旁人自然不可能知曉。

小阮在外科住院部走廊外的椅子上坐著,百無聊賴地翻閱傷口護理注意事項。

黎成宥坐在她附近,也在查閱類似的東西。

施嫿受了傷,他緊張又擔憂,現在尚且還不能確定腿傷是否會影響中秋晚會的出鏡。如果受到影響,甚至需要換人代替,她一定會覺得很惋惜,甚至是難過。

他看得出施嫿很重視這次的主持工作,因為傾慕她,所以自然希望她能夠諸事順遂,得償心願。

走廊處十分靜謐,兩人都低頭看手機,沒有交流。

本以為需要等上一陣,卻不料,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徑直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男子開口的口吻禮貌而客氣,但莫名透著上位者不容駁斥的氣場。

“阮小姐、黎先生,今晚多謝你們照看施小姐,給二位添麻煩了,非常感謝。”

小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腦高速運轉,很快恍然大悟般:“您、您您您是……”

杜森面帶得體笑容,略微頷首:“是的,我是賀董的私人秘書,杜森。”

賀硯庭去京臺正式專訪那日,黎成宥忙於其他項目,並未去湊熱鬧,因而對杜森並沒有印象,只是對方這樣客氣,他便也站起身。

“杜先生,您這是?”

杜森面部神態謙遜:“夜深了,兩位奔波辛苦,我安排了車子送兩位回去休息,以及這兩封利是,請笑納。”

黎成宥面上明顯透著困惑,對眼前的局勢迷惑不解。

小阮更是震驚地盯著杜森奉上來的兩個暗紅色大紅包。

一看就挺厚實。

“這這這,這怎麼好意思,照顧小施老師是我的本職工作……”

黎成宥亦是臉色微僵:“不必了,無功不受祿。”

杜森依舊是微笑,但是卻彷彿意味深長地凝了黎成宥一眼:“是賀董的意思,還望二位笑納,以免杜某的工作不好做。”

/

施嫿被男人打橫公主抱著離開住院部時,並未見到黎成宥和小阮的人影。

她整個人大腦還處於飄忽狀態,今夜發生的所有事未免都太突然了。

突然就跌下舞臺受了傷,突然就與賀硯庭成了發展中的……情侶關係?

賀硯庭見她張望,清冷的聲線慵懶開腔:“我讓杜森把你的同事送回去了。”

“哦。”被穩穩托住

腿彎的少女含糊應了聲,也不再深究。

她雙手虛虛環著男人的脖頸,臉頰微側著,避免面部與他身體接觸,儼然還不太習慣這樣親密的姿勢。

回去了就好,免得他們辛苦。

不過她隱隱約約記得,她在病房裡提及同事二字時,他臉色都變了。

加之聯想起上回的事。

她愈發惴惴忐忑,猜測大膽而生,該不會,賀硯庭突然親她,是因為黎成宥吧?

胡亂的思緒很快就被拋諸腦後。

因為回到雁棲御府後,她又經歷了一輪私人醫生的全面檢查。

敷上了據說能夠高效消炎癒合的藥水和藥膏,雖然好像疼痛是緩解了不少,但是整個過程讓她覺得非常窘迫。

雖然傷得不算輕,但到底也只是皮外傷,何況已經在三甲醫院處理過了。

怎麼也不至於折騰一位頂級外科專家深夜到府看診。

好不容易送走醫生,她甕聲甕氣地嘟噥:“賀硯庭,是不是有點誇張了,顯得我好嬌氣……()”

賀硯庭也不搭腔。

他正忙著招呼傭人把宵夜送到主臥,再一一往床上餐桌布置好。

很快,食物的香氣橫衝直撞般溢滿了鼻腔,施嫿沒了說話的心思,水光淋漓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奶白薄皮裡透著金黃的蟹粉小籠包。

還以為今晚吃不上了……

她晚上彩排前幾乎沒吃東西,胃早就空了。

這會兒已經食指大動。

男人端坐床沿,冷白遒勁的右手執著紫檀木筷,不露聲色夾起一隻,喂至她唇邊。

施嫿摸不透自己是不敢還是不願拒絕,來不及細思,就張口咬了下去。

餓是真餓了,不過二十分鐘,就被喂著吃下了六七枚蟹粉小籠,還有半碗皮蛋生菜粥,以及一些小點,都是她慣愛吃的口味。

中途她幾番提出自己吃:我傷的是右腿,不是右手,自己可以吃的,哪裡就那麼嬌氣了,你去吃自己的吧……?[(()”

其實她不是不喜歡他喂。

只是不習慣。

還有點受寵若驚的惶恐感。

畢竟上一個喂她吃飯的,應該是爺爺或者奶奶了。

來到京北這些年,當然也有生病的時候,尤其是高中最忙碌的階段,因為睡眠不足,抵抗力差,有時候發燒一燒就是十來天。

她習慣了自己度過每一個日子,不管是健康的日子,還是生病的日子。

因為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也不敢說自己難受沒力氣,因為害怕被說一個養女怎麼比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還嬌氣。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惶恐不安。

賀硯庭終於接腔,他聲線深沉,溫雅醇厚:“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讓枕邊人照顧,是你理所應當的待遇,不是嬌氣。”

施嫿不由得噤了聲,雖然沒說什麼,但耳邊反反覆覆縈繞著他這句話。

對她的性格來說,明明應該覺得他

()強勢了一些。

但是為什麼他連強勢的口吻(),都如此令人心悸。

吃飽之後?()?[(),施嫿這才留意到,精緻的青花瓷碟上,赫然只剩下最後一枚小籠包了。

她有些赧然,溫聲細語:“最後一個了,你吃吧。”

男人面無波瀾,看上去似乎全無興趣:“我不餓。”

“那……”她撩起眼皮盯了他半晌,只覺得他看起來是真不餓,也可能是晚上應酬的時候吃過了?

她吃剩下的,大概率也沒人再吃了,會被丟掉。

隆興府的蟹粉小籠很搶手的,經常限量出售,一籠難求。

“那我吃了吧,別浪費了。”

她匆忙夾起,塞進了嘴裡。

最後這一枚不知怎麼好似比其他略大一些,也可能是餡飽滿些,她塞進嘴裡,本以為一口可以順利吃掉,卻不知怎麼汁水輕微溢了出來。

她覺得狼狽,忙伸手去夠紙巾。

因為右腿膝蓋動不了,動作慢而笨拙。

賀硯庭修長的手指動了瞬,正欲伸手替她拿紙,目光卻不知何故落在她沾著蟹黃汁水的唇上。

那處正微微翕動。

飽滿而誘.人。

喉結上下滾動,呼吸倏然發燙。

寬大的手掌不由分說輕摁住她後腦,吻隨之覆了上去——

這一次極其剋制,沒了慍妒,只有溫情的淺嘗輕.吮。

施嫿卻仍是面頰漲紅,根本招架不住一個晚上接連兩次的纏吻。

“賀、賀硯庭!”少女秀眉緊蹙,含混的糯聲透著嗔怨。

這人,怎麼、怎麼又來了……

男人終於收斂,漆黑如墨的眸底此刻變得溫潤,像是溫柔的深海,隨時能將她溺斃。

“味道確實不錯。”

他開腔,聲線沉穩冷靜。

也不知是在點評隆興府的蟹粉小籠,還是她嬌豔欲滴的唇瓣。

施嫿眼神亂晃,宛如驚鹿,本能不想與他灼熱的目光對接,冥思苦想,終於想出能夠暫且逃脫曖.昧處境的舉措。

“我要洗澡了……”

然而話音剛落,她就後知後覺地險些咬著自己的舌尖,可是已經悔之晚矣。

她現在傷著腿,洗澡多有不便。

說這樣的話,莫名像是邀請……

果不其然,男人清雅雋美的面色端肅依舊,脫口而出的話卻靡靡勸誘:“需要我幫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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