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莉塔 作品

第 46 章 46





她很想問,但咬了下唇,到底沒能問出聲。




這段時間以來,她這樣溫吞的人,都開始嗜賭成癮了。




求他主持公道是賭。




求他結婚也是賭。




三番五次的賭,她如今卻還尚存一絲理智。




終究,也有她不敢賭的東西。




月光下嬌豔欲滴的唇瓣,啟唇時到底改了口,透著難以掩飾的慌張:“翟淞還沒過來……車子究竟停哪兒去了,怎麼這樣遠。”




少女的心猿意馬,落在成熟內斂的上位者眼中,成了她的嬌怯抗拒。




賀硯庭不露聲色地後退了半步,漸漸氤氳的闇昧戛然而止。




今夜車裡之舉,已是明確試探,他不想逼她太緊,也不願看她心慌害怕。




“他快到了,我去抽支菸。”




寡淡的音色傳來,他長腿信步,靜靜走向遠處。




施嫿下意識循著他望去,只見他冷白修長的兩指捏著一枚煙盒,從中取出一支細長煙管,漫不經心地點燃。




良久,他緩緩籲出一口煙,寂冷的煙霧飄蕩在沉黑夜幕中。




隔著幾縷灰白的煙霧,施嫿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




他眉目冷峻,整個人深邃莫測令人無法琢磨。




她對他的好奇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生出一探究竟的膽意。




但到底還是怵的,想到今晚自己恐怕又要與他同睡一張主床。




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像真夫妻了。




是不是終究有一日,會假戲真做。




施嫿也不知起了什麼念頭,大膽地走上前,立在他身側。




蔥白細嫩的指尖探出去,不由分說捏住了他把玩於掌心的煙盒。




藉著月光,她終於看清煙盒的細節。




雖是做舊的銀色,但應該是純手工琺琅,有著獨特的花紋。




這樣精緻好看的煙盒,她不禁覺得有些暴殄天物。




拿來擱首飾似乎更合適些。




這自然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夾在指間的菸草味過分誘人,明明是沉靜潮溼的氣味,可空氣中都浮蕩起徐徐茶香,顯得那支琥珀色細長煙管分外神秘。




她想品嚐這味也不是頭一回了。




心念乍起,她無聲粉飾,細嫩的下巴微抬,主動搭腔:“這個琺琅煙盒是古董嗎?”




賀硯庭身型未免太高,垂著眸看她,就像是睥睨,帶著與生俱來的距離感。




半晌,他略眯了眯眸,偏頭吸了一口,唇角勾起極淡的哂意:“你好像在沒話找話。”




“咳。”少女咳了聲,到底選擇老實交代,“很好聞,可以給我嘗一口麼,就一口。”




他委實太高,她出於本能,下意識微微墊腳,瑩潤的唇在靡靡月光下一張一合,像是在引.誘人犯.罪。




男人飽滿的喉結神不知鬼不覺滾動了一瞬,呼吸燙了三分,脫口卻是果斷拒絕:“不可。”




“為什麼?”施嫿儼然不甘,眼睫眨了又眨,細膩的鼻尖皺了皺,“難不成這煙會上癮?”




男人幽深的瞳仁忽明忽暗,倏而火光乍起,倏而又遭強行壓制而歸於寂滅。




少女對此絲毫不覺。




她只想嚐嚐和他一樣的煙味罷了。




男人卻並沒有鬆口的跡象,一改平日的縱容,良久方才淡聲道:“嗯,會上癮。”




不遠處,黑色勞斯萊斯終於疾馳而來,在院前穩穩泊下。




施嫿聳了聳肩,乖巧地上了車,倒也沒再堅持。




賀硯庭說這煙成癮,她便也沒質疑,只覺得奇怪,既然成癮,為什麼他還要抽,難不成是已經有癮了?




吃飽饜足,滿肚子的膏蟹。




她倚在真皮靠背上,漸漸犯困。




混合著潮溼茶香的菸草味逐漸淡卻,夜愈深了。




具有成癮性的東西,令再剋制端肅的人也瀕臨潰敗。




迷迷糊糊眯著的人並不知曉,上癮的並不是煙。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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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長勞斯萊斯已然沉穩駛去,一雙透著濃濃水意的柳葉眼卻挪也挪不開。




今夜,梁瑟奚也同友人在這間私房菜館用餐。




剛空運來的蟹,最傳統地道的京式全蟹宴,她回國之前就總惦記著這一口。




這會兒飽了口福,心情卻沉了下去,一時半刻好不起來了。




她親眼撞見自己的心儀多年的男人深夜密會一位年輕女子。




而這位年輕女子不是旁人,就是她認識的施嫿。




那個周燕臨口中,賀硯庭的……前任侄媳。




這其中的輩分倫理關係簡直剪不斷理還亂,但梁瑟奚已經不感興趣了。




她只知道,她親眼看到賀硯庭將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施嫿身上。




彼時,他眼底的溫柔款款,分明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算起來,從哈佛結緣,她與賀硯庭相識也有近十年了。




十年來,在賀硯庭的視角里,或許與她不算熟悉,但於她而言,他卻是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存在。




從十八、九歲的少年歲月,到如今二十八歲高不可攀的上位者,幾乎是一個男人成長最顯著的階段,他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梁瑟奚默默觀望了這樣久,卻從未見過他對一個人……無論男女,如此溫情關切,體貼備至。




她不是沒想象過他身邊或許終有一日會出現女人,但這畫風與她想象的未免相去甚遠。




那樣一個彷彿眾生皆為螻蟻的男人,原不該是這樣。




梁瑟




奚的心情著實複雜。




她身側的友人商洛寧聳了聳肩,倒是露出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喏,我一早同你講了,施嫿這個女人不簡單的。”




商洛寧是商華地產的千金,更是梁瑟奚的發小,兩人交情很好,不算塑料。




自打上回梁瑟奚從施嫿口中驟然得知賀硯庭隱婚一事,連夜跑到商洛寧跟前,不僅拉著她徹夜喝酒,還暴露出明顯失魂落魄的情緒。




商洛寧那時起就覺得不對勁,她果斷同梁瑟奚說,這個施嫿,必然是對賀硯庭有意思。




還勸她不必太把施嫿的話當真,她倆是情敵,誰會蠢到對情敵的話盡信。




彼時梁瑟奚是不太信的,因為她著實沒覺察出施嫿有這樣的苗頭。




她不是賀珩的前女友麼,算起來是賀硯庭的堂侄媳,輩分也對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