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個孩子的證詞能當真嗎?




事後警方發現還真的能。犯人十分狡猾,有意遮掩自己的樣貌,可百密一疏,一個視角能完全將他的樣貌收入眼底,那便是仰視角。




比他還矮的孩子,在開門時,第一時間抬起頭,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這一刻,南城分局所有警員依然心有顧慮,決定謹慎地持觀望態度,畢竟不滿十歲的兒童大多表述能力並不達標,前言不搭後語是常有的事,在刑事案件中,只能簡單地作為參考。




當然了,還是那句話——不能作為參考,也總比沒有線索來得強。




想到那名投毒者潛伏在城市暗不透光的角落,所有警員心裡湧現一股憎惡,牙縫裡擠出一聲聲咒罵。




江州市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個反社會的瘋子,以一己之力奪走了四十多條人命,驚動了上級,也讓整座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目前暫時沒有新增,可警方還要繼續排查,不能保證其他外流的東西沒有被滲透。




警局裡的卷宗也層層堆積,全都是受害者的照片和資料。




如果一日不能揪出這個瘋子,城市恐怕一日也無法安寧。當務之急就是儘快查線索。




那輛被遺棄在路邊的三輪車,警方也找到了,和身份證一起拿去提取指紋和痕跡化驗,沒有任何有用的證據。




第一天早上,天光乍破,柔和的晨曦照進警署窗戶縫隙,孩子醒了。對方揉著眼睛,啃著包子饅頭的樣子,瞧上去更顯年幼稚嫩,令無數熬了一個大夜、雙眼佈滿紅血絲的警員十分不放心。




孩子的證言,不可信吧。




好在他們也沒有完全指望一個孩子的指認。




這個案子太大了,兇手極端殘忍,南城分局早在案發第一時間,就層層往上提交報告,不僅連夜成立了專案組,還請了省局的犯罪側寫師林先生一同協助調查。林先生乘坐凌晨的航班,這個時間點剛剛抵達江州市。




風塵僕僕的林先生坐在分局,吃上了熱乎的早餐,一刻也沒有休息地查看監控、翻閱卷宗,寫下了幾筆側寫。




【年齡在20-30歲之間的成年男性,短髮,中等身材,身高在170-175,習慣手為右手】這條是根據監控顯示裡較為模糊的畫質推測出來的。




【有管控藥品購買渠道,能認識化學藥物等知識,初步斷定受過高等教育,學歷在高中以上,大學的可能性更大,家住在燕臺區附近】




如果說到這一步,警方還能理解的話,接下來的幾步側寫已經超越了部分人的認知。




只見林先生又寫下一筆。




【性格內向,孤僻不合群,做事極有耐心,可能不善交際,有較嚴重的心理問題,不排除是反社會人格或者精神病患者】




蔣飛眼睛猛地都瞪大了,“林先生,這是怎麼看出來的?”隔行如隔山,側寫涉及了犯罪心理學領域的研究和實際應用,他難免對省局專業的犯罪側寫師唰唰唰提筆幾下就描述出性格這種事




感到震驚。()




林先生已經年過半百,他揉了揉痠痛的手腕,抿了一口咖啡提神,耐心解釋為這名小警察解釋道:這是一起隨機殺人案,投毒者必然是一名男性。女性進行投毒,大多數會選擇是特定目標而不是隨機目標。而投毒者如果是一名男性,我們會傾向於他是一個害羞、膽怯,情感上較為順從的男性,他雖然選擇動手,可面對受害者時同樣會感到不舒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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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很有耐心,因為在每一份牛奶裡仔細地注射藥物,再挨家挨戶地送過去,這體現了他的細緻耐心。”




“這是典型的懦夫型罪犯,投毒的方式,讓他不需要和受害人正面硬剛,發生衝突。”而避免衝突這種方式,就說明了對方較為內斂的性格。1




那名送奶工沒有在原地等待慘劇發生,選擇轉身就走,說明有百分之八十符合側寫,唯一奇怪的一點。




對方是親手將加了料的毒物,送到被害人家中,這一點令警員痛恨又感到此人猖狂,唯獨林先生心有疑慮。




他已經大致刻畫了犯人的具體樣貌,可按照目前已知的線索,本案依然存在諸多疑點。




送奶工的工作管理存在太大的漏洞,對方完全可以在倉庫裡下毒後一走了之,為什麼會選擇親手遞送的方式。




其中缺了點什麼。




他能深深感知到這個行為的突兀性。




導致兇手這塊拼圖,在他眼裡缺了一角。




比起單純報復社會的瘋子這種說法,林先生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可沒有多餘的證據能夠佐證。




犯罪側寫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稍有不慎,一旦發生側寫錯誤,就會大量浪費警力,錯誤引導警方的偵查方向,反而增加破案的難度,讓警方與真正的兇手擦肩而過。




畢竟兇手的一些行為,很有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在故意製造假象。




每一名側寫師,在拾撿起那些被遺留的線索時,還要謹慎判斷,不能被兇手誤導,從而做出錯誤的側寫。國外類似的案件太多了,警方過度依賴側寫,導致一路被兇手牽著鼻子走,鬧出了不少笑話。




因為側寫師也是人,並非百寫百中的機器,總會有出錯的可能。




萬幸的是,國內因為犯罪側寫尚在起步發展階段,有職業登記的側寫師數量少,目前還是比較依賴實證。一旦出動側寫師,就是陷入瓶頸的大案。




林先生在最後一點下筆,動作停頓下來,態度慎而又慎,沒有多餘證據補充的話,他寧願不落筆。




在這時,孩子睡醒了。




聽說這孩子是目前已知的唯一目擊者,林先生放下自己的側寫本,洗耳恭聽起來。




孩子揉了揉眼睛,他被一群人高馬大的警員包圍著,似乎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往他熟悉的秦警官背後躲了躲,露出小半張白皙的臉龐。




新人警察有耐心,低下頭對孩子道:“不要怕。”




曉得自己嚇著孩子了,王隊長努力牽動僵硬的臉部肌肉,擠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小




()朋友不要怕,警察叔叔問你一個問題,你昨天是不是見到兇手,啊不是,是那名送牛奶上門的人了?你能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王隊長語速越說越快,那熬了一個通宵佈滿紅血絲的臉下意識湊近了孩子,最後一句話甚至飆高了音量,淋漓盡致地體現了他的渴望。




如果江雪律能準確描述出兇手的樣貌,王隊長深覺,自己可能會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將這個孩子抱緊,激動地舉高高。




可江雪律這一年才八歲。




他再怎麼早慧,也沒有一手嫻熟的畫技,他只能口齒清晰又緩慢地描述大概的樣貌:“一個瘦瘦高高的叔叔,臉有點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