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56 章 詭異債主(23)

世界上有衝動型人格,也有無論發生多大事也能忍下來的人。




陸長隋就屬於有變態忍耐力的,面對有深仇大恨的陳銘,宋吟以為他會不管不顧衝上去,當街殺了他。




但站在一邊的陸長隋只是久久看了陳銘半個世紀,便低下僵硬的後頸,鼻息沙啞地和宋吟說:“對不起,以為遇到了熟人,我們走吧。”




宋吟心情古怪,扭過頭將視線轉向會所,想再去看看陳銘,頭頂的傘卻在這時前移,他不得不跟著一起走。




陸長隋就這麼放過陳銘?




宋吟看不懂陸長隋這個時候的大度,他嘴唇緊抿,想著等下上去無論如何也要在陸長隋嘴裡撬出一點實情。




然而幾分鐘之後。




宋吟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沒從鋸嘴葫蘆陸長隋嘴裡聽到想聽的,也沒等來醫生,腦袋左點一下睡了過去。




約的醫生在他睡熟後方才姍姍來遲。




面目精銳的私家醫生將藥箱放在一邊,目光在看到有人靠在陸長隋肩膀上睡覺時震了震,尤嫌不夠,第二眼便看到陸長隋僵硬地板著後背,耳垂有些紅。




紅得滴血,尤其宋吟臉頰擠在他肩上,白皮襯著這一抹紅,明顯得更令人無法忽視。




醫生聲音顫顫地叫了聲:“陸爺。”




醫生年近四十,從進陸家開始就從來沒服過老,今天是他第一回覺得自己可能老眼昏花了。




他迎上陸長隋的視線,不敢多看,馬上眼觀鼻湊過去撩起宋吟的褲腿,剝出兩條長腿。




宋吟身上的傷不算太重,但荒地設施簡陋,很多東西都沒有,傷口包得極為潦草,醫生重新包紮了一下,這才放下褲腳站起身來。




他邊收拾箱子,邊壓抑著驚濤駭浪的心情,低聲問:“陸爺,您要怎麼收拾陳銘?”




陸長隋目光漆亮,聞言只是垂下眼皮,平靜地回答:“先找幾個人搞垮他的檔口,送他一份回國大禮。”




醫生疑惑道:“陳銘主要在北美髮展,每次回國只待一兩週看看他的父母,陸爺為什麼不直接綁了他?”




陸長隋默了默:“這樣太便宜他了。”




“誰都可以直接死,陳銘不行。”




醫生嘴皮微微戰慄:“您的意思……”




陸長隋目光下垂,漆黑的眼裡像是織開了一張大網,沼澤般深不可測:“陳銘虛榮,離不開錢,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臉面。”




他嘴角輕勾,臉色卻是白的:“那就先斷了他的收入來源,再想辦法讓他身敗名裂。”




陸長隋的聲線偏低,室內的溫度也因為他的兩三句話緩慢降到冰點,直到肩膀上的臉蹭了蹭,宋吟含糊著擠出一個“吵”。




陸長隋身上的寒氣猛地收了起來。




“你先回吧,”陸長隋出聲支走醫生,醫生回過神,見他表情如常,抹了把虛汗,非常有眼色地道:“那我走了,陸爺有事再吩咐。”




醫生一走,室內只剩兩個




人,陸長隋靜坐了一會,紅著耳根,這輩子沒碰過人似的,手指輕抖地扶住宋吟,輕輕抱起來推開了臥室的門。




宋吟被他放到床上也沒被吵醒,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頭腦昏沉,抱著被子不願意起。




他埋在枕頭上打了會盹,半跪著抬起後腰。




從後面看,他纖細的一把腰就像是被人高高撈了起來,衣服微滑,露出的皮膚細膩如脂,宋吟從桌旁拿出遙控器按了下,打開了自動窗簾。




光照進來,宋吟也想起了正事,匆匆走出門想要找陸長隋。




陸長隋剛好沒走,見宋吟頂著被壓出來的紅痕走到他面前,頓了下:“醒了?”




“嗯,”宋吟看陸長隋一身整潔正裝,疑似要出門,他怕錯過這次再沒機會,急忙問:“舅舅你昨天說要把所有事告訴我,這話還作數嗎?”




陸長隋見他臉頰綿白,不敢再看地別過頭,低聲回他:“作數,但我現在有事要忙,等我有空……”




宋吟警惕地問:“什麼時候有空?”




陸長隋:“如果順利會很快,你自己在家不要碰廚房,有人會給你送。”




他沒說如果不順利要拖多久,他急態明顯,最後宋吟也沒問成什麼,只能放任陸長隋走了。




陸長隋這一忙就忙了好幾天。




宋吟一開始還能舅舅長舅舅短,陸長隋一回來就踩著拖鞋上去問他累不累,後面一連幾天旁敲側擊問,都被陸長隋搪塞過去,宋吟就再也沒有去貼冷屁股。




在家裡宅了三天,宋吟什麼都不缺,但越待越心堵。




不止是陸長隋的問題,還有楚越,自從他搬了回來,楚越每天都會給他打一次電話,每天晚上七點,比村子裡農戶豢養的公雞打鳴還準時。




這天時鐘尾數歸零,電話準時響了起來,宋吟拿過手機就掛了。




楚越每天打,他每天掛。




愛心軟,又很難對人發脾氣的性格,讓宋吟很難強硬地把人拉進黑名單,況且這幾天他掛過之後楚越就不會再打,所以也不是太麻煩。




宋吟捏著手機,見上面果然沒有電話再來,就趿著拖鞋走出臥室想吃點宵夜。




一出門正好見陸長隋推門進來,宋吟頓了頓,冷冷淡淡地叫了聲:“舅舅。”




這聲叫得不那麼情願,好像只是住宿在這裡必要的一點禮貌,陸長隋望了望客廳盡頭裝著食物的冰箱,垂眼看他:“想吃東西?”




宋吟張口就來:“沒有,只是出來看看,我現在回臥室睡覺了。”




也沒等陸長隋說什麼,扭身回了房間。




這幾天都是這樣。




陸長隋既要受著任性小侄子的忽冷忽熱,還要忙著搞垮陳銘。




陳銘本身家境就相當殷實,又是做投行的,高風險高回報,早些年他去香/港,在那裡開了幾家檔口,幾頭並進,竭盡全力地斂著財。




這幾年陳家的勢力已經發展到不可小覷,大把青年以頭搶地想要為他們辦事,他們操盤




著黑白兩道,沒那麼好動。




所以陸長隋說忙,也不是在騙宋吟,他是真的有很多事要做。




但他一直不提身世,宋吟也很煩。




更讓他心堵的是,他一進房門就見手機屏幕不停閃爍,宋吟走過去一看,發現前幾天一被掛就不再打的楚越,這晚連續打了好幾次電話。




沒事做了嗎?




宋吟抿了抿唇,眼睫輕輕一顫。




他完全不想接,伸手就掛斷了電話。




宋吟現在對楚越的感官不太好,接了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麼,而且他認為那天他和楚越已經算是撕破了臉,如果再說話,說不定會吵一架。




宋吟不想吵架,也不想和楚越有任何的接觸,不接還能維持最後一點薄如蟬翼的體面。




只是宋吟一直不接,楚越也一直不停,電話打得根本看不了手機。




打得最後宋吟都有點火了,最後一通電話打過來,他繃著臉就接通:“楚越,你煩不煩?”




那邊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接電話,一時沉默,只傳出低而微弱的呼吸聲。




“不說話我掛了。”




宋吟作勢要掛斷,那邊突然沙啞地出聲:“你在陸長隋那裡?”




“我在哪都不想告訴你,”楚越永遠目高於頂,他們都到這個地步了,楚越也還是用的高人一等的語氣,宋吟有點不適:“你知道又要來抓我?”




楚越聲音更沙了,恍惚有無數的砂礫在裡面打磨:“不是,我前幾天回來了,但沒見到你。”




他話沒有邏輯,想一出是一出:“你傷好了嗎?”




宋吟聽到他這話是有點悚然的,楚越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大半夜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傷勢?




宋吟想了又想,不想給楚越任何他們還能好好說話的錯覺,聲音微微冷淡下來,沒有回答他:“我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