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22. 假冒(22) 我們離婚吧

許知行從附近晨跑回來。




他去了一趟宋吟的家,什麼人都沒看到。




這是他第五次無功而返。




今天是週日,最後一次見到宋吟是在酒店,他面不改色保證以後不會再擅闖宋吟家,宋吟信了他的鬼話。




那天宋吟的行為舉止都很正常,也沒有接觸奇怪的人。




但那不久,宋吟就消失無蹤了。




許知行脖子上還有運動的汗,他眼底滑過煩躁,無視這些汗,轉身上了樓。




原先租的地方還有警察蹲守,許知行重新找了一個,新的房子還沒有被收拾過,屋內依舊狹窄逼仄,他邁過地上的瓶瓶罐罐,拿出手機撥通號碼,走到牆角低垂著頭的黎鄭恩前面,半蹲下來用口型道:“說。”




黎鄭恩這幾天一直是飽一頓飢一頓,好半晌才氣息微弱地抬起頭,他冷冷地看了許知行一眼,然後開口,重複這幾天都在做的無用功,“小吟,是我,看到留言回個電話好嗎?我很擔心你。”




許知行抽回電話,剛利用完人,立刻又棄之敝履,他冷漠地從男人身邊走過,下了樓開車往一家醫院駛去。




今天運氣有點差,他一路碰的都是紅燈,在等了幾十秒後許知行猛踩油門,路過了一處施工工地。




市裡最近有個地方要開發,內行人都知道,那是個穩賺不賠的項目,有頭有臉的大老闆都在搶,最後是林家拿下包攬了。




這幾天到處找人的許知行一定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就在這處工地又小又破的臨時宿舍裡。




工地裡到處是不拘小節的漢子,每間宿舍都亂七八糟的,膨脹著極為濃郁的男性氣味,宋吟住的這間宿舍雖然是單間,但條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抿著唇,小聲地開口,“我想喝水……”




前面正在穿衣服的高大男人聽到他的話,立刻轉過身,拿起桌上的杯子遞給他,“有些燙,慢點喝。”




男人語氣親暱,好像宋吟是他什麼重要的人一樣。




可是滿打滿算,宋吟才認識他第四天。




連他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




宋吟捧著杯子,正僵硬地喝著水,外面有個工人急匆匆跑過來,“陸工,幹活了!”




那工人跑到門口,本來想走進去方便說話的,但在看到鐵架床下鋪坐著的宋吟後,他立刻停下來了,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有沒有髒汙,生怕宋吟會覺得他髒似的。




不過他很快停止了這樣沒意義的行為,這麼講究幹什麼。




對方都是有老公的人了。




工人看了眼宋吟,又看了眼穿衣服的陸工,目光裡浮出一點忿忿和不甘。




是的,這個坐在下鋪的青年已經有老公了……就是他們陸工。




工廠裡的人近來都發現,住在單間宿舍的陸工,這些天一值完夜班,馬不停蹄就趕回去,別人喊他出去也不應,任怎麼勸都要急著回,好像裡面藏了個什麼寶貝金疙瘩。




一個工廠的,天大的事也瞞不住,隔了大概兩三天,就有人發現了,陸工這些天神神秘秘的,是因為在宿舍裡藏了個膚白體嬌的人。




據陸工單方面說,那是他新娶的老婆,人很膽小,不愛說話,因為他來工地捨不得他,特地接來宿舍住幾天,等過兩天工程結束,就把人帶走。




被招來的工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穿著耐髒的工裝,個個腿長能幹。他們每天一早必經過陸工的宿舍,這些天也將陸工口中的老婆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確實不怎麼愛講話,但是人長得又好看又水靈,皮膚白得跟這兒的哪個人都不一樣,尤其是抿唇抬眼看人的樣子,叫他們在這種大冷天也能感受到三伏天的炙熱。




陸工把人藏得特別寶貝,人來了好幾天,誰都沒跟他搭過話。




而且也很少能見到他。




早上出門的時候陸工會把門關上,晚上下了班陸工也是第一個回到宿舍的,一回去就緊緊關上門,不讓他們多看一眼。




“嗯,我知道了,這就去,你叫他們先開始吧。”陸工把最後一顆釦子扣好,斜眸用眼神示意工人出去,工人儘管想多留一會,也不得不轉身離開。




等工人走後,陸工幫宋吟重新倒了杯水,還不忘記囑咐道:“你就待在這裡別出去,外面都是灰塵,而且到處是器材,你磕到碰到就不好了。”




宋吟抿唇,可能是過硬的鐵床板讓他坐得有些不舒坦,他皺了下眉才小聲說話,“嗯,我不會亂跑的……”




他也跑不了。




男人明顯是這裡的頭,外面都是他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從那些人的嘴裡傳到男人那邊。




他一旦有一點想逃跑的苗頭,被男人發現,接下來都不會好過。




有時候假裝聽話一點才是正確的。




陸工被他這句話取悅,挑著唇角輕笑了一聲,“聽話,等老公回來給你帶飯吃。”




宋吟:“……”




他深呼吸了一小口,全當這句話是空氣,但男人顯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側目看向下鋪沉默的宋吟,“聽到了嗎?”




“嗯,聽到了。”




“聽到什麼?”




“你回來給我帶飯吃。”




沒聽到自己想聽的稱呼,陸工有些失望,但有問有答的宋吟太乖巧了,他極難才控制住表情,繼續問道:“有沒有想吃的?我順路買回來。”




“沒有。”




“那我就繼續帶工地的飯盒了。”




陸工也不在意宋吟敷衍的態度,他懶散地戴上帽子,狀似突然想到什麼,輕描淡寫地出聲說:“昨天給工地門口的人看了你的照片,都說你很好看,等過幾天,帶你去見見他們,一起吃個飯。”




宋吟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男人是在誇讚他,他能聽出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男人在提醒他,門口也全是他的人,他跑不了。




他當然不會跑。




男人好像是在黑市工作的,這些工人也不是些正經人,全部都力大無窮,身上的硬件剽悍結實,就算宋吟最近健身過,身體的耐力顯著提高,對上那些工人,任何反抗也都是九牛一毛,沒什麼用。




宋吟小聲道:“嗯好,聽你的。”




最後陸工慢悠悠地走出了宿舍。




宿舍的大門一關,宋吟擱下杯子,胸口微微起伏,白皙的臉上隱隱有一些煩悶。




如果不是真實發生,宋吟至死也不會想到當今社會還會發生這種離譜的事。




先是白言想假冒,現在是有人直接把他擄走……變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宋吟閉了閉眼,暫時壓下煩悶。




他已經被擄走了好幾天,黎鄭恩應該到處在找他了,不知道有沒有報警,如果報警了,會不會對他的任務有影響?




宋吟越是想,越是煩。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必須要跑。




不過逃跑的機會並不是那麼好找的,陸工雖然嘴上沒有說限制他,但行為卻是最好的證明。




先是沒收了他的手機,再是讓所有工人不允許靠近這裡,他和外面失去了一切聯繫。




中午和晚上的時候,陸工會把盒飯帶過來讓宋吟吃,吃完他就在鐵架床上鋪睡覺。




這天晚上依舊是這樣,宋吟慢吞吞吃完了飯,咬唇看了眼正在脫衣服的陸工,走向床那邊去,脫剩一件工裝背心的男人瞥見宋吟睡在床上的背影,順手熄了燈。




可能是心裡想著事,宋吟沒能快速睡著。




他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宿舍,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壓抑又憤怒的對話聲。




其中一人語氣激昂道,你做了錯事,必須要去自首,到時候警方還能看在你積極配合的份上酌情減刑!




而另一人稍微怯懦一點,但語氣也很堅定,不行的,我做了那種事,得吃一輩子牢飯,我可不想在裡面待那麼久,你放心,我會沒事的,張醫生會幫我的,我已經簽了合同了……




兩人雖然情緒激動,但都壓抑著聲音,他們似乎是路過宿舍,宋吟很快就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




合同……




是和他在後備箱找到的合同一樣的嗎?




宋吟微微垂下眸,心裡莫名肯定這一定和副本主線有關。




他前腳才找到合同,後腳又這麼巧地聽到合同這個詞,很難不懷疑是副本給他的提示。




張醫生,合同,這兩者和他看到的那份合同有沒有關聯,出去以後去黑市裡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被擄走雖然讓宋吟很煩躁,但也不是全無收穫,而他也想到應該怎麼逃出這間宿舍了。




第二天中午。




陸工照常回來,就見宋吟慢慢走到他身邊,“盒飯有點吃膩了,可以吃點別的嗎?”




陸工是絕不會讓他出工地的,果不其然,陸工若有所思地盯了宋吟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想吃什麼和他們說,讓他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宋吟點頭。




電話那頭是一家廣式餐館,宋吟隨便點了幾個,開口說地址:“請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陸工有些忙,一邊聽宋吟說地址一邊看向外面,宋吟趁他扭頭,立刻對著電話低聲改口道:“抱歉,是01宿舍。”




他說得快速且含混,陸工並沒有聽到,他接過宋吟手中的電話,讓宋吟慢慢等,自己便邁步出去,又陷入了繁忙之中。




宋吟坐在床上等。




等了大概半個多鐘頭,鐵門外被敲了敲。




宋吟立刻站起身看了過去,鐵門被小心翼翼打開了一條縫,一名身強體壯的工人從縫裡露出了臉膛,人長得很高,肩寬腰又韌,身上的深灰工裝有股刺鼻的異味。




他似乎是顧忌著裡面的人,探頭進來的動作畏首畏尾,左右粗略環視後,放聲道:“陸工,你的外賣送到我這裡了……”




工人的聲線其實有點緊繃,因為陸工吩咐過,平時絕對不可以進他的宿舍,他牢記於心,可今天這個特殊情況應該可以破例的,工人臉色非常的擔憂,正想快點找到陸工把燙手山芋送回去,他忽然就看到了床鋪上的宋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