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扇貓 作品

晉江首發

失憶數月,這是阿姒第一次脫口說出有關過往的回憶。




那些融入骨血記憶暫被掩埋的記憶,第一次在不經意間湧出。




顯然,她說的阿爹並非小人鄭五,而是被她忘記了的父親。




沒來由地,阿姒心口一陣揪痛,那是一種暖意混著心酸的感覺。




初時溫暖,過後則是綿綿鈍痛。




眼前晃過一道道白幡,元寶紙漫漫揚揚,似片片薄刃,朝她割來!




阿姒倏爾站起。




她像個木樁般呆立著,試圖回想起更多關於親眷的記憶。




然而卻是徒勞,想起那夜偷聽時鄭五所說的話,阿姒心中陡然一驚。




鄭五說撿到她期間,正好因造反落罪的家族殷氏在流放時途經當地試圖逃竄,遭官兵搜捕時跳了崖。同一期間還有北方南遷的世族經過,聽聞他們在那一帶遇到了胡人,不少人被擄走。




他疑心阿姒是罪臣家眷,但見她面上並無黥印,手腳腕處亦無枷鎖勒痕。又見她身上戴著價值不菲的手鐲,猜測阿姒可能是隨眾南遷的人,家中非富即貴,便想借救命之恩牟取名利。




鄭五在那一帶打聽許久,未曾聽說有人尋找女兒,便推斷阿姒要麼再無親人,要麼被急於南遷的家人放棄了。




此刻無端的揪心讓阿姒不由疑心,她曾有家人,且很疼愛她。




但他們恐怕已不在。




適才漫天百花的片段讓阿姒雙腿脫力,她慢慢坐下。




有人在輕挪椅子,讓她不至坐空,阿姒驟然回神,嘴角掛上勉強的笑。




晏書珩眸色沉靜,眼底映著她的怔怔然的模樣。




雖不知阿姒是如何成了鄭五的女兒,但她既果斷和刺客遠走高飛,且事後對那郎中毫無眷戀,多半也猜出那並非她的生父。




但他不知江回是否知道此時,多說多錯,只道:“恨那郎中麼?”




阿姒目光裡覆了冷霜,微帶輕哂道:“父女之情從無,何來恨?”




他更溫和了:“方才為何難過?”




阿姒嘴唇張了又合。




先前為了與鄭五撇清干係,她只含糊說那是撿到她的陌生人,未說是幾歲被撿到,也未說過失憶的事。




失憶之人如同白紙,有心人想編造故事來誆騙實在太容易了。




即便江回如今不會害她,不代表他能一直如此。沒有過去、缺乏閱歷的人易被拿捏,哪怕他們是夫妻,她也不能輕易將這軟肋告訴他。




至少得等日子安穩後再提。




阿姒想起早前那個夢,夢裡的爹爹無奈又縱容地輕揉她發頂。




她倏爾道:“夫君,可以給我你的手嗎。”聲音像溫軟春風,叫人無從拒絕。




晏書珩伸出手。




阿姒捧住那隻溫暖的手掌,掌心的溫暖傳入她手中,她像懵懂的孩童般,抓著那隻手,放在自己頭頂。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就像孑然一身暴露在野外時,頭頂多了一片可遮風避雨的屋簷。




曾經有父親庇護的感覺是這樣的。




阿姒鬆開了他的手掌,語氣平緩,不透著半分情緒起伏:“好啦,我玩夠了。”




青年的手從頭頂移開,卻捧住了她的半邊臉頰:“怎麼了,有心事?”




聲音卸去了因偽裝江回而生刻意生出的疏遠淡漠,以他晏書珩的語氣詢問。




低柔溫和似無變寒夜裡的一豆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