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遊俠 作品

第21章 眷戀

 翌日,春光明媚。

 十里青山如畫。

 出了京城,一路往西數十里,便是當年曾被景帝冠以“京畿第一山”之稱的清涼山。

 上京以西,清涼山下,那裡,一片鳥語花香,晴空萬里。

 山間隱隱有溪水流過,波光盪漾,潺潺的水聲,也在微風的輕輕吹拂下,顯得分外悅耳動聽,直至流入山中的泉眼,最終匯入大江大河;尤其是在晨光熹微的融融春日,策馬於青山碧水層巒疊嶂之間,踏青行獵,該是何等得愜意與悠哉!

 溯溪水西下,遠處山色空濛,鍾靈毓秀,若隱若現的晨霧,飄浮在暖翠欲滴的清涼山巔,正如一條柔軟的絲帶,環繞在少女風姿綽約的玉體上,營造出一種只有大自然才能勾勒而成的空靈美感,廣博,深邃,沉醉……

 順著溪水西流的方向,藍天白雲之下,竟有一大片廣袤的草場,芳草如茵,一望無際;烈烈如火的石榴花,點綴在遼闊的綠茵之上,彷彿增添了一抹明豔的霞光,直教人眼前一亮;在那裡,在青山腳下,在小溪盡頭,藍天與白雲,草場與花叢,山河麗影,相輔相成,構成了眼前這幅浩瀚壯闊的畫卷,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北方塞外遍地牛羊的大草原呢。

 彼時,日出東方,源自蒼茫林海深處,捧出一輪紅日,高高懸於天畔;一道曙紅色的春光,漸漸露出雲層,為遠山近水的景緻披上了一件朦朧的外衣,漫山遍野,層林盡染。

 不一刻,綠油油的草場,便與湛藍的天空,緊緊地銜接在一起,染上了一層玫瑰色的光暈。

 頃刻間,浮光靄靄,惠風和暢,春日裡溫煦的日光,自雲端投射而下,照徹滿山旖旎。

 就是在這樣一個晴朗的早晨,天外漸盛的春陽,帶著一縷如浮漾碎金的光影,灑遍清溪碧樹;只見,山的那邊,一匹雄駿的駿馬,承載著一對璧人,出現在大片綠草如茵的曠野上,緩緩踏馬行來……那匹名為“颯露紫”的駿馬,揚著潔白如雪的馬蹄,踩在鬆軟的青草坪上,沒有發出震耳欲聾的隆隆巨響,也沒有卷帶起漫天瀰漫的狂沙,唯有無聲無息的輕盈而已。

 馬背上的人兒,不,準確地說,龍駒之上,坐著一雙天作之合的痴情兒女,他們的風采、氣度與容顏,再配上身下這匹“颯露紫”,身上出塵脫俗的衣衫,便足以讓山水為之褪色,令天穹為之黯然,壓倒世間一切芳華。

 少男少女共乘一騎,白馬醉春風,明麗頎長的背影,在身後燦然朝霞的輝映下,光彩熠熠,看上去瀟灑翩翩;淡淡的春風,拂過他們青春年少的面容,拂過滿目濃蔭翠翠,反倒為這片世外桃源頻添了一抹盎然的春意。

 時下,芳草萋萋,除了兩人一騎,旁若無人,亦無聲息。

 颯露紫上,那位風神秀徹的白衣男子,雙手環著身前女子的纖纖細腰,輕執韁轡緩緩前行,未聞馬蹄陣陣,但有似水柔情;曾幾何時,他,橫戈躍馬,虎視中原,憑藉著手上三尺青鋒與麾下七萬勁旅,席捲北地,令敵寇膽寒,令三軍歸心,為王朝立下赫赫之功;然而,他也曾幻想有朝一日,可以卸去身上的擔子,拭去劍上的舊血,鑄劍為犁,與心愛之人相忘天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便如今天這樣,醉臥美人膝,坐看秋月春風,豈不美哉!

 此時此刻,蕭長陵騎在馬上,他那清俊若玉的臉龐之上,沉靜似水,眉目澹澹,無半分寒峻神色,雙目溫潤蘊笑,深情地注視著身前風華絕代的女子,他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覺間,唇角竟勾起了一彎粲然的笑痕,彷彿日出之時的流霞,灑下無限光輝,透著繁迷的清貴。

 背對天邊初升的朝陽,一襲青衣的謝婉心,耳畔盡是溪水潺潺之聲;她就這樣坐在那位白衣男子的身前,蕭長陵寬闊的胸膛,緊緊貼著她清瘦纖細的雙肩。她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裡,笑而不語,只是在那兒欣然地淺淺回味著,任憑蕭長陵攬著自己的纖纖細腰。

 春風柔而無聲,吹卷著少女頰邊的青絲,女子愛的萌芽,早已深深根植於她的心底;於謝婉心而言,她與他最美好的記憶,是在那日的玉帶河,是在昨日的浣花溪,更是在今日的清涼山下……此刻,自己與他同乘一馬,他的胸膛,是那樣寬廣;他的眼眸,是那樣深邃,那種男人特有的陽剛之氣,瞬間便讓她小鹿亂撞,不能自已;或許,在這個時候,誰也不願打破這份來之不易的清靜。

 今日,蕭長陵依舊是一襲白衣勝雪,一頭黑髮高高束起,白皙俊美的臉上,始終帶著少年郎的神采奕奕,正如一輪冉冉升起的旭日,噴薄而出,加之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兩道英挺的劍眉,愈發凸顯出這位少年將軍的清逸與高貴,全無昔日冰冷肅殺的寒意。

 白衣策馬的蕭長陵,在霞光的映照之下,是那樣英俊飄逸;而與他騎在一匹馬上的謝婉心,今日的穿著,亦是無比清新脫俗;一身水青色的少女騎裝,沒有繁雜的工藝,只是在領口和袖口繡著山水煙雨的紋樣,於恬靜素雅之中,盡顯身為才女的林下風氣。

 這個時候,四下寂寂無人,只有明玉和冬雨,跟在兩位貴人身後;她們望著蕭長陵和謝婉心的背影,目光一時有些發痴,也許是這場面太過絕美,又或許是發自內心的歡喜,竟讓她們只顧往前去看了,卻忘記了腳下要走的路。

 “這莫非就是天作之合嗎?”一臉沉迷的明玉,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冬雨沒有聽清,便回7頭問道。

 “冬雨姐姐,你看,你家殿下和我們小姐,多像從畫裡走出的人兒啊。”明玉的聲音,隱隱夾著一絲豔羨與傾慕,既是在羨慕四小姐的福氣,又彷彿被任城王的風采所傾倒。

 “那是。”或許,是聽出明玉對任城王殿下的仰慕,冬雨的臉上,也由衷地露出一絲喜色,她微笑著說道,“你不知道,我們殿下,可是大周的奇男子,先帝和陛下,還有皇后娘娘都喜歡他;不是我偏心我們殿下,你就是放在整個上京,若論文韜武略,風姿氣度,誰能比得過我家殿下,還不是都……”

 話未說完,冬雨欲言又止,輕輕地抿著嘴唇;因為,她看到自家那位任城王,俯身在謝四小姐的耳邊,好像說了些什麼悄悄話,而謝四小姐則隨口應了一句,便引得殿下仰天大笑,可她自己卻是溫柔地淺淺一笑。

 他們二位,一位是少年將軍,一位是多情少女。

 一個玉樹臨風,一個國色天香;一個器宇軒昂,一個靈動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