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130.第三十四章 金人的求親





耿南仲立刻很誇張地雙手合攏,行了一個躬身禮,“臣豈敢!官家是天下的官家,施之以德,海外賓服,官家只是不忍生民因戰亂流離,因此想要化干戈為玉帛罷了……這是大大的德政呀!”




官家就陷入了沉思。




在他還是個太子時,他心裡是有一些迷迷濛濛的美夢的,比如他也想要學一學他那些英勇善戰的祖先,為大宋開疆闢土,立下比收復燕雲更加雄壯的功業。




但自從金人兵臨城下,他就忽然發現他和他的祖先們沒有什麼不同,美夢終究是美夢,他還是得回到眼前來。




眼前金人一路被擋在了河東,另一路也不敢孤軍深入——他們已經不是他最大的敵人了。




那個在他幼時牽著他的手,用高大身材遮住熾烈陽光的男人,才是他最大的敵人。




他伸出手去,招了招手。




耿南仲就彎著腰上前兩步,不像一位重臣,倒像一個宦官似的來到官家身邊。




“京城裡議論紛紛,都以為咱們要大敗金寇,一雪前恥,”他小聲問道,“若朕議和,朝議當如何?爹爹又會如何?”




“官家呀,事在人為,咱們若是謀事機密些,他們如何知曉?”




“一定不能再壞事了!若引發民怨,朕也保不住你!”官家這樣強調了一句後又說,“使者須得找個可靠的,萬不能壞了大事。”




耿南仲的眼睛就滴溜溜地轉,忽然在官家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個人名。




京城此刻正陷入一種狂亂的情緒裡。




大軍就在洛陽,有多少人?幾萬?十幾萬?幾十萬!




那都是大宋的精銳,大宋的鐵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




只要有了這支軍隊在,憑你幾萬蠻夷,還不是要丟盔棄甲,屁滾尿流地逃回那苦寒的極北之地去?




百姓們經歷過縮在城內,提心吊膽的日子,家家戶戶都在夜裡哀嘆,小聲哭泣。大富之人可以出城躲一躲,尋常人家卻捨不得京城的產業房屋,依舊在這裡猶豫。




至於沒房子沒地的窮幫傭,那就更走不得了,連路費也沒多少,出了城到處都是兵,可怎麼過呢?




他們無處可去,因此恐懼就加倍了,而這恐懼在有了轉圜之機時,又加倍變成了對金人的仇恨。




人人都在幻想有朝一日抓住金人,寢其皮,啖其肉,飲其血,反正就是怎麼對等地報復回去怎麼來。




他們在街頭巷尾大聲議論這樣的事,甚至連主戰派的李綱都不得不下令稍作限制,但收效甚微——尤其是青少年,簡直就是一個個活動的炸藥。




其中又以康王趙構為甚,這位少年親王著戎服,騎馬於街上,若見到青壯男子,便時時駐馬交談,勸勉他們操練棍棒,若來日當真兵臨城下,有城中百萬健兒,豈不足報效天子!




反正就是人氣很高,高到被報效的天子都感到不安。




一言以蔽之:人人都是主戰派。




此消彼長的是金人的態度。




他們在種師道到達京城,並與使者嚴正交涉後,似乎就從蠻橫無理的蠻子變成了講一些道理的蠻子。




等現在再見到使者時,完顏宗望就像個真正的菩薩太子了。




他快步上前,在使者準備行禮時將他的手握住。




“我父曾說,在眾多宋人中,你是最受他喜歡的一個,那時我就站在他身後,”完顏宗望微笑道,“因此我不能受你的全禮。”




這個密使似乎選的很對,在一旁的官家心腹這麼想。




尤其在完顏宗望這一番話後,使者剛想要表示感謝時,完顏宗望又打斷了他:




“趙公,你怎麼清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