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六十四章

晨起偶爾還有一絲冷風,太陽起來後可就越來越暖洋洋了。




南鄭城裡的小婦人頭上漸漸就有了花,靈應宮裡的女道們也開始蠢蠢欲動。




解試的時間快到了,南鄭不僅是興元府的府治,還是利州路的州治,地地道道的大城,來此趕考的人就超多。




其中有聲音還沒變過來的天才娃子,也有皓首窮經的白髮老學究,當然大家最推崇的還是那些二十歲上下的少年郎,這些少年郎當中也有人氣高名氣大的,來考一次試像走一回秀,花是要簪的,衣衫也不能敷衍了去,一張張雪白的臉兒,再在酒樓上題一首詞,甚至讓歌姬們傳唱不休的,那就極風流,極體面了。




甚至不光是年輕女郎,連女郎的爹媽也在慎重觀察這一個個考生:有沒有今歲把握比較大的?有沒有那種被提學老爺們青眼相待的?其中有沒有沒結婚沒定親的?等到發榜之後再搶也不是不行,可咱們家胳膊夠不夠粗,力氣夠不夠大哇?




仁宗朝有個少年郎,二元及第!那都不只是尋常富豪榜下搶婿,那是宮裡最受寵的張貴妃的伯父親自給狀元郎架回家中,死皮賴臉連蒙帶唬也要嫁一個閨女給他——到底還是讓人家狀元郎逃了,最後迎娶的雖說不是哪位后妃的侄女,可卻是富弼家的閨女!




總而言之,整個利州路都在跟著他們一起躁動,不躁動的也有,要麼是沒閨女的,要麼是身份太高的。




趙鹿鳴就不太關心他們的事,這群學子要是中舉了,那就是奔著大宋的文官系統去了,不會給她當打工仔;要是沒考中,一來人家還想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還能從頭再來,二來她也未必看得上這群卷不過別人的失敗做題家。




至於招來幾個美少年,這就更沒必要了。




說起來有點奇怪,最近總有茶商給她送禮。




送什麼的都有,看得上的金銀器,看不上的土特產,甚至還有人送起了美少年!




就是那種十五六七十八歲的,白皙清秀,識文斷字,會唱歌,能彈琴,多才多藝知情識趣都是基本項了,然後還有幾個分支,比如說某個美少年是特別擅彈琴,某個美少年是特別擅吹笛,某個美少年擅長……




她很有些摸不到頭腦,猜了一圈沒猜出來這群茶商送美少年是圖什麼——這其中甚至有幾個美少年不是僕役,而是自家子侄!




傻子都知道這群美少年沒資格尚主吧?




她手裡的茶引是拿來賣錢的,可是四川茶賣不上天價,哪裡值得他們這麼搞了?




幾輪送禮的,總有一個口風不緊被她試出來的:那個茶商甲說,帝姬手裡的茶引,很貴重!




趙鹿鳴若有所思臉。




除了南鄭城裡亂竄的美少年之外,解試似乎還帶來了更多的變故。




比如說她的安濟院計劃受到了影響。




她原有這個想法,就是幾座道觀修繕得差不多,新任軍指使帶來了編制和軍需預算後,她就準備進一步搞起安濟院了。




這東西其實




是汴京早有的,國家撥款,讓和尚道士們免費給貧病之人看病,雖說窮苦人是一分錢不花,白過來看病的,但這些出家人卻不是白打工。相關部門會考核他們,一般來說如果幾年裡治癒上千人,宗教管理部門就會給他們發紫衣和相關文書。




紫衣不用說是榮譽證明,既有世俗的榮耀,又有世外的榮耀,出家人人見了都心生歡喜,文書也不只是一張證明書,而是會給這位修行者經濟上的補償,比如說他去哪修行,哪座僧院道觀就有多少畝土地免除賦稅徭役的。




新上任的道官是個野心勃勃的,一聽說帝姬有這個想法,立刻就一拍即合,不用說修安濟院能製造多少個就業崗位了,就說這事兒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名望,那都是想想就起勁兒的!




趙鹿鳴也是這麼想的。




她拿到手的這副牌比較奇葩,屬於左一步為父兄作嫁衣裳,右一步宗教戰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就只能讓兵士信道,但信得不是太激進;給兵士錢,但也不能按照我大宋的慣例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