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跡 作品
第 79 章
孟恪注意到她眼眶裡隱約閃光的晶瑩,因為太突然,不大能確定,“這是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淚意讓李羨自己也感到尷尬,狼狽地別開臉,“沒事。”
他俯身下來,礙於身高差,看不到她的臉,乾脆坐上沙發扶手,牽住了她的手腕,抵在手背的拇指指腹輕輕摩挲,“沒事哭什麼,沙子迷眼睛了?”
語氣很輕,要逗她笑的意思。
李羨抽不出手,用腳尖踢他的鞋,嘴硬道:“我沒哭。”
眨了眨眼睛,試圖讓這滴淚乾涸揮發。
孟恪一笑,“這事對你來說很難接受?因為他們‘偏心又苛刻’?”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會讓她有這麼大的情緒。
“難道不是嗎?上次我都聽到了,雖然具體的事情聽不懂......爸覺得你在新恆做得還不夠好,對大哥的處理不夠圓融。你又不是神仙。”
“這些話他們說了,我不盡然全都要聽進心裡。”
“可他們是爸爸媽媽啊。”
她知道他足夠強大,是強勢、擁有選擇權的一方,可以將父母的指責置之不理。可做爸爸媽媽的,怎麼可以不給孩子支持,反倒處處挑剔。
“你不會覺得難過嗎?”李羨問。
孟恪頓了頓,“習慣了。”
可李羨覺得難過。
她看到他撥開驗孕棒上那層紙的手是顫抖的,分明帶著緊張期待,那得償所願的喜悅,只有在乎的人才能打斷。
半晌沒人說話,孟恪握著手腕牽她走近些,站到自己兩腿之間,看到她低垂下來的眼睛裡的情緒。
“在想什麼?嗯?”
李羨開不了口。
發洩情緒和敘述事實是不一樣的,前者很難脫口,即便是面對最親密的人。
空氣沉寂半分鐘。
孟恪鬆開她一隻手,屈指撥開她額前散落的碎髮,掛到耳後。
李羨任他擺弄,吸了吸鼻子,模樣有點可憐。
“應該是你心疼我吧,怎麼成我心疼你了。”
李羨心頭微動,兩人之間距離
很近,他更靠近,嗅了嗅,沒說什麼,抬眼看她。
晚飯吃的是火鍋,身上沾了很重的味道。李羨意識到這個問題,霎時臉熱,將另隻手從他手裡抽出,後退兩步,想要辯解兩句挽回面子,又說不出話,一扭身走了。
孟恪笑著看她慌慌張張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拾起桌上的盒子與手機,跟著回臥室。
李羨去衝了個澡,換身睡衣,出來進行護膚流程。想起那支驗孕棒,低頭在洗手檯找了找,不見了。
她掌心手背相互揉搓著,均勻面霜,擦到臉上,順便拾起擱在一旁的戒指,戴回無名指,覆蓋指背的鮮彩橙黃色鑽石粲然折射光線。
她回到臥室,孟恪正坐在床頭看書。
“洗手檯上的驗孕棒,你看到了嗎?()”
嗯?()”
“剛才還在那裡......難道這就弄丟了。”李羨回到床邊,懷疑自己的記憶。
孟恪拿起身側的方盒,翻開盒蓋,絲絨墊上一支粉白試紙,被綢帶固定。
李羨一愣,隨後噗嗤笑出聲,“什麼啊,這不是個放鋼筆的盒子嗎?”
“朋友去年送的,我平時不用這種收納。應該不拘放什麼。”
啪嗒。
孟恪將盒子放回身側的床頭櫃,順便撳滅頂燈。
沒猜錯的話,這是個Lv的收納盒。李羨欲言又止,將話咽回去。
隨他吧。反正他不缺錢。
她掀被上床,湊到他身邊,手掌舉起來,中指一顆的彩鑽,床頭燈團團朦朧地照過來,鑽石熠熠。
這戒指太高調,她很久幾乎沒怎麼戴過。
孟恪看著這枚戒指,又瞥了她一眼。
李羨歪腦袋,“今天彭潤說的是真的嗎?”
下午打麻將時,她輸了個底兒掉,發條朋友圈,正好是孟恪的照片。沈夏說那不行,孟總也得發我們家羨羨。
發。孟恪說。
在他擺弄手機的空隙,彭潤神秘兮兮地爆料,這個人只是看上去正派文雅,去年、啊不,現在說是前年,有一次,喝得爛醉。
爛醉?為什麼?
那你得問他。我只知道他去改了條黃鑽項鍊,是不是?不搭理我算了。祖傳的黃鑽嘿,全世界一共沒幾顆,讓他給改了。
“什麼是真的嗎?”孟恪含笑跟她打太極。
“你喝醉了,去改戒指?”
“聽他瞎說。”
“沒有這事?”
孟恪收斂目光,“......我沒爛醉。”
李羨笑,“可他說的時間是一年多以前,為什麼你跟我說戒指是半年前定的?”
“這顆鑽本來嵌在項鍊上,很多年了,嵌託有磨損,正好有次去巴黎,讓朋友設計了個新款式。半年前其實拿到新項鍊了,想了想,還是決定改成戒指。”
“為什麼?”
“應該沒有人拿項鍊求婚吧。”
李羨笑得花枝亂顫,靠在他肩頭,
()拍了他兩下,笑夠了,抬頭,認真問:“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嗎?”
這問題明顯不是她的風格,倒把孟恪問住了。
一時間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換個問法。我現在足夠完美嗎?世俗意義上的優秀、非凡、成功、卓越。”她層層加碼。
“你的參考答案似乎是否定。”孟恪知道她的人生定位,她喜歡世俗散漫的煙火氣,追名逐利,但是慾望有限。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求婚。”
孟恪看著她,眼底是探究的神色。
他知道她這麼說一定有她的用意。
李羨只是笑一笑,爬起身,背對著他,拉開抽屜,將戒指摘下,小心地放回戒指盒。
“你會不會講睡前故事?”
孟恪掀開眼皮,“你想聽什麼?”
李羨於是沒有關燈,扭頭看他,明明揹著光,眼睛卻晶瑩地泛著亮,“你的故事。”
-
床尾凳上攤開一本相冊,塑封紙微微泛黃。
孟恪坐在旁邊,蹺著二郎腿,一手撐在身側,另隻手翻相冊,李羨則抱腿坐在床尾。
年前,京市那套房子大掃除,有些陳年舊物被收拾出來,該扔的都扔了,一些不知道怎麼處理的,被寄回連城。
包括這本相冊。
第一頁就有小朋友。
兩歲左右的小男孩,似乎在參加航展,坐在鏡頭中間,手裡拿了個小紅旗,不知道在想什麼,明明那麼小一隻,神情很嚴肅。
四歲的生日宴,滿桌都是大人,他戴著生日帽坐在主位,已經忘記被什麼吸引了目光,沒看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