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友人組初次聚謀(三更合一,38w營養液和...)





其他人好歹在後面加個“郎”或者“郎君”,杜如晦就“李二李三”地喊。




李玄霸覺得被叫“李三”很奇怪,但除了他之外沒人覺得奇怪,就像是其他人認為“大雄”“大德”這兩個字很好一樣。




李玄霸懶得辯駁,便忍了。




雖然每次聽著都不習慣,說不定聽個幾年,他自我介紹也是“李三”了。反正“李三”和“李大德”都充滿著鄉土氣息。




杜如晦想了想,道:“這件事還是得從太子入手。太子是想保下高公和宇公的,也是想賑濟災民的。”




房喬開口道:“太子仁善孝順,但仁善孝順過度就是軟弱。若皇帝決定的事,他不敢質疑。”




長孫無忌嚇得差點咬住舌頭。




什麼軟弱?房玄齡你膽子太大了,這也敢說!




房喬繼續道:“太子只能幫忙遞話,最終還是得想著如何討好皇帝。皇帝不喜勸諫,只愛聽好話。無論賑濟此事是否能成,若想保住高公和宇公,勸諫在皇帝耳中,必須是歌功頌德的好話,而不是指責。”




長孫無忌臉色煞白。




不、不是吧?你還是我認識的那位靦腆謹慎不善交際的房玄齡嗎?你居然連皇帝都罵!




杜如晦贊同道:“以慶祝陛下北巡降服突厥為名,請求陛下開倉賑濟災民,以舉天同慶如何?”




房喬道:“可以一試。至少陛下不會認為這是在指責他。大雄大德,你們認為如何?”




李世民道:“我看好。阿玄,你說呢?”




李玄霸的表情顯得有些漠然:“你們忽略了一件事。在我們這位陛下眼中,舉天同慶時百姓沒資格跟著慶祝。以房兄之策進諫,可能皇帝不會生氣,但也絕不會賑災。”




房喬道:“至少能保住高公和宇公。”




李玄霸搖頭:“老師比我更瞭解皇帝。他們既然知道這是做無用功,就不會如此進諫。”




李世民道:“我倒覺得老師都不如你瞭解陛下。阿玄,你也幫忙想想吧,無論成不成,好歹試試。”




李玄霸嘆氣:“行,我試試。房兄和杜兄所說,以歌功頌德的方式請求皇帝賑濟災民或許不行,如果以對比先帝的方式,或許有一二成成功的幾率。”




李世民問道:“如何對比?”




李玄霸道:“先帝因義倉存糧不足而不肯賑濟災民,陛下卻慷慨地開官倉賑濟災民,說明大隋在陛下的手中更加繁盛,賑濟災民這點損失對陛下治下的官倉存糧算不上什麼。”




房喬嘴角勾起嘲諷的幅度:“且陛下這樣做,對比先帝,更顯得仁慈?”




李玄霸搖頭:“我們這位陛下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仁慈的名聲。應該這麼說,陛下北巡結束時,突厥可汗會率領突厥貴族同行。災民聚集在京城和東京附近,有礙京城和東京的整潔。但如果出兵驅趕,可能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不如給些糧食打發了。”




杜如晦皺眉:“你這話也太……”他想了許久,居然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李玄霸所說的話。




長孫無忌反覆做出想捂住耳朵,捨不得捂住耳朵的動作。




他認為這些話真不該聽。但和友人們對陛下指指點點,真的好刺激!




李玄霸道:“先帝只是因為官倉糧食不夠才不賑濟災民。陛下在突厥可汗面前賑濟災民,就是向突厥可汗宣揚大隋的糧食儲備比先帝時期更加充足。糧草充足則兵馬強壯,突厥人才會更加懼怕陛下。”




李世民疑惑道:“陛下不在乎百姓死活,卻在乎突厥人怎麼想?”




李玄霸淡淡道:“嗯。你換成西域人也行。陛下只是對已經到手的不在乎,只看著沒得到的那部分而已。大隋的百姓已經臣服於他,所以他已經不在意了。他更在意還未臣服於他的人的想法。”




隋煬帝此舉不是崇洋媚外。




隋煬帝其實看不起西域和突厥。他在西域人和突厥人面前講排場,只是因為他需要讓還沒有臣服於他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財富、權勢、威望,好讓他們臣服自己。




李世民道:“我總覺得你的話很奇怪,怎麼也想不明白。不過既然阿玄你都這麼說了,把你的計謀也記下。房兄和杜兄的建議也記下,一同告訴老師。”




李玄霸問道:“只需要告訴老師就行了嗎?”




李世民笑道:“不是阿玄你說的,我們還小,能做到的事很少。這件事最終如何,還是得看老師自己選擇,我們只要做出了努力,問心無愧即可。”




李玄霸觀察了二哥一會兒。二哥是真灑脫。




他真不明白,二哥怎麼會如此灑脫。只要做了就行,不管結果?




自己可做不到如此灑脫。他更重結果。沒有結果,任何努力都沒有意義,越努力反而會越煎熬。




他現在被二哥拉著,不管結果,二話不說先擼著袖子開幹。真是身心俱疲。




杜如晦笑道:“李二說得對,我們問心無愧即可。”




他攥起拳頭揚了揚:“和你們成為朋友真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我輩就該指點朝堂江山,做一番大事!”




房喬心情也很澎湃。




雖然他知道這不應該,不摻和此事才更好。但青年人太容易衝動,他也難以免俗。




“希望此事能做成。”長孫無忌發表不出意見,只能祝福了,“我和父親寫信,求求他如果有機會,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為高公和宇公說說好話。”




李世民狠狠拍了一下長孫無忌的肩膀:“你還說別指望你?說不定我們最後,就靠著你這封信了!”




長孫無忌有些高興:“嗯……我努力求求父親,你們可別對我抱太大希望。”




李世民道:“任何一點點希望都彌足珍貴。謝了,長孫四郎!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李世民給了長孫無忌一個兄弟擁抱。




長孫無忌臉頰緋紅:“行了行了。”




李世民又給了房喬和杜如晦擁抱,不顧他的擁抱在這兩位已經弱冠的友人那裡,就像是兒子抱父親。




房喬和杜如晦皆忍俊不禁。




“弟弟!”李世民張開手臂。




李玄霸往房喬身後繞。




李世民道:“幫我逮住他!他怎麼能不合群!”




杜如晦立刻按住了李玄霸的肩膀,對李玄霸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弟弟!”李世民撲了過來,把李玄霸腦袋抱在懷裡,揉散了李玄霸的小揪揪。




李玄霸罵道:“哥,你有病啊!”




李世民叉腰大笑:“哈哈哈哈,誰讓你老是一副老成冷淡模樣,不像是八歲,像是八十歲似的。”




其餘三人皆跟著大笑,把李玄霸氣得直跺腳,要去扯李世民的小揪揪。




李世民以長孫無忌為“盾牌”,一邊躲避弟弟的追打,一邊扮鬼臉挑釁弟弟。




房喬和杜如晦在一旁兜著手微笑看著年幼的友人打鬧。




這種混雜著友人和長輩的心態,真是令人心情複雜啊。




……




李世民和李玄霸送了信就跑,信上還寫著閱後即焚,搞得好像在密謀什麼似的。




兩個真的在密謀的老頭相視無語。




宇弼忍不住道:“我二人看上去是無能到需要孩童來出謀劃策的模樣嗎?”




高熲淡淡道:“就當他們是一片孝心。”




宇弼道:“我知道他們一片孝心,但……”




但就是尷尬無語。




他們在朝堂當了幾十年的官,先後伺候兩朝君王,哪不懂如何與君王相處?




兩人之前沒有謹小慎微,只是因為斷定自己身為對大隋和皇帝忠心耿耿的老臣,皇帝再不喜自己,頂多就是一個外放或者免官。




誰能想到,他們身為朝中高官連朝堂情況都不能點評一二,居然能因言獲罪?




他們從未想到,陛下還能因“誹謗朝政”來殺人的。




這罪名用來殺平民百姓就罷了,殺朝中大官,這是昏君的行為。




甚至史書中的昏君在殺進諫的官員時,都會另找一個罪名,比如“謀反” 。




先帝也曾誤殺忠臣,但他都是用的“圖謀不軌” 的罪名。




“謀反”罪是歷代君王手中排除異己的屠刀,因為“謀反”與否,只是君王自己說了算。君王想殺任何人,都可以往這方面靠。




可這位皇帝在李大德的“讖緯”中,居然連這把屠刀都不肯用,直接用“誹謗朝政”濫殺朝臣。




他連名聲都不顧了,簡直就是另一個天元皇帝。




不,他連天元皇帝還不如呢。天元皇帝雖然昏庸暴虐,但樂運抬著棺材入朝堂痛罵天元皇帝,給天元皇帝列了八項罪名時,天元皇帝還能在內吏的勸說下不僅沒有殺樂運,還賞賜了樂運。




知道楊廣的本性後,他們就會摸著楊廣的底線進諫。




雖然他們無法視而不見,進諫的危險也不可能完全去除,但他們不是自尋死路之人。




他們還想看到弟子口中的盛世,想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測。




比如,與李玄霸這位天生神異之人一同誕生的李世民,是不是會有如他們心中所猜測的那樣的成就。




“罷了,好歹是一片孝心。”高熲道,“肯定是大雄多做無用之事,大德跟著胡鬧。”




宇弼道:“沒錯。”




兩人抱怨兩位弟子,但臉上欣慰又得意的笑容怎麼也止不住。




弟子如此尊敬並看重他們,他們怎麼可能不欣慰得意?




“兩個孩子都如此擔心我們了,我們可不能讓他們失望。”




“不過又一個天元帝。天元帝我們都能挺過來。”




高熲和宇弼不是不知道如何應付昏君,只是因為他們沒想到楊廣是昏君而已。




兩人的計劃其實與李世民、李玄霸等五人的獻策本質一樣,都是將獻策包裝成歌功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