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黎書青身體一僵,沒想到胡峰竟然當著秦溪的面調侃出來。




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立刻解釋下。




下一瞬,秦溪滿臉笑意地走了上來:“今天真要謝謝兩位同志幫忙。”




“別客氣,黎醫生救了我爸的命,這點小忙算啥!”




胡峰朗聲




大笑,然後指向地上堆著的軍綠色帆布:“嫂子幫著參謀參謀我們兄弟想的法子如何?”




另一個皮膚黑些的青年是胡峰的雙胞胎弟弟胡海,跟哥哥的大咧咧比起來,要心細些。




“秦溪同志,這是黎醫生畫的圖紙,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改的。”




秦溪接過,餘光掃過脖頸都紅了的黎書青。




初識的冷漠潔癖醫生,竟然如此容易害羞。




黎書青想出來的法子是直接用大面積帆布連亭子一起蓋住,並且在前後都留出距離。




亭子後的帆布撐起來,用竹竿固定在泥地裡。




前面的用木頭做一個框架,帆布就搭在框架上,不用時可以捲起來堆在報刊亭上。




有了這層帆布,夏天亭子裡沒那麼熱,冬天還能防寒。




就算以後用不著,以後也能拆下來帶走。




按照胡峰保證,這塊帆布能用二十年,期間壞了隨時通知他們兄弟來換就成。




“你覺得怎麼樣?”黎書青輕聲問。




“很好,簡單又實用。”秦溪回,接著就面臨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這麼好的帆布多少錢一米?”




胡峰悄悄偷瞄了眼黎書青,然後連連擺手:“不值多少錢,就當我們兄弟謝謝黎醫生的救命之恩。”




帆布是廠子裡專門用做出口的產品,這麼一塊就得兩百多快,怎麼可能不值錢。




不過從廠子裡買出來前黎書青就付了錢,他們兄弟就是受人所託不能說出來而已。




“那怎麼行,不能讓你們吃虧,如今這個年月誰家都沒有閒錢。”




秦溪雖然不懂行情,但也明白這種軍用帆布在市面上難得一見。




能用幾十年的東西,價格怎麼可能便宜。




“真不用!”胡峰還是擺手。




“人情歸人情,該給的錢還是得給。”秦溪堅持,胡峰說不動就想將目標轉移到胡海身上,腦袋剛動,胳膊忽然一涼,黎書青的聲音響起:“我已經給過錢了。”




秦溪:“……”




“天兒不早了,我們兄弟還是快些幫你弄好,不然得捱到天黑。”




胡峰瞧著眼色,覺著還是應該在此時插話。




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兩人應該剛確定關係沒多久,臉皮都還薄呢!




“嘿嘿。”




轉身去忙前,胡峰望著兩人意味深長地笑了幾聲。




“我去幫忙。”黎書青掩唇輕咳兩聲,也挽起袖子去幫忙。




秦溪把頭髮紮起,繞到亭子後邊生火打算給幾人燒水泡點茶。




剛進入亭子,秦溪就注意到了放在角落的麻布袋子。




剛才她就注意到黎書青提著個跟他格格不入的袋子,經過時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空氣中……淡淡的茉莉花香飄散。




秦溪看看屋外蹲在地上釘木架子的幾人,猛地蹲下身,慢慢地挪動到了牆邊。




小心解開袋子,入目之處一片綠油油




的。




秦溪突然輕笑出聲,眼尾不自覺地跟著泛起熱意。




一束花苞全掉完了的茉莉花。




本就嬌弱的茉莉花葉葉在悶熱亭子裡放上兩個小時,也因脫水變得蔫巴巴的。




秦溪把花束拿出來,就連袋子裡的茉莉花也小心翼翼捧出來。




亭子裡沒有花瓶,就找了個大碗,把花泡在水裡。




茉莉花花苞也沒扔,用水清洗後用筲箕裝著晾乾。




架子支好,帆布搭上屋頂,又調整好前後距離。




“哎喲!這天眼看著又要下雨了,我們得趕快回家去。”




剛收拾完工具,晴空萬里的天忽地又暗了下去。




眼看著天邊烏雲越聚越攏,一場大雨勢在必行。




胡峰倆兄弟把剩餘碎布全部裝上三輪車,婉拒了秦溪留下來吃飯的邀請,匆忙離開了。




轟隆——




雨未至,轟隆雷聲先一步響徹天空,大風帶著絲絲寒氣捲來。




“你別搬,我來!”




風吹得架子有些搖晃起來,黎書青見狀,彎腰就去搬剛用泥土裝的袋子。




秦溪連忙喊停,把人按到一邊坐好。




那雙好看的手得拿手術刀,萬一有個磕著碰著秦溪就成了罪人。




一手提起袋子壓到架子邊緣,小的再掛到帆布邊緣。




咔嚓聲落,雨勢迅疾而來,大雨如注,帆布邊緣數條水滴傾瀉而下。




“我們進去吧,雨飄過來了。”




一陣風颳過,將雨水吹進來,很快就沾溼了秦溪腳下。




她推著黎書青走入報刊亭,而後將前後窗子都推開。




鋪上帆布後,那惱人的噼啪聲也跟著消失不見,狹小空間裡彼此的呼吸聲都變得明顯了起來。




忽然,秦溪感覺到黎書青的呼吸聲頓了頓。




黎書青望著桌上大碗裡的茉莉花葉,撐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收緊,心跳早已亂得尋不到節拍。




“你知道茉莉花的花語嗎?”秦溪笑著問。




黎書青個子實在太高,在報刊亭里根本直不起身體,所以一進來秦溪就把人按到了凳子上坐著。




此刻秦溪居高臨下地望著,能將黎書青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都盡收眼底。




黎書青搖頭,手指在桌子邊緣輕點兩下,又開口:“我在國外留學期間,聽別人說表白時最好帶上花束……”




“所以你是要表白?”




“嗯……”




秦溪的話就像是個開關。




黎書青撐著桌子猛地站起,微微彎著腰,頭正好將頭頂的燈泡擋了個嚴嚴實實。




屋裡好像一下黑了下來。




“我喜歡你。”黎書青沉聲道。




秦溪仰起頭,整個人像是被黎書青籠罩在身前,近得呼吸都纏繞在了一起。




“然後呢?”




“秦溪同志,你願不願意和我處對象?”




“我願意。”




秦溪笑了起來,一如先前拒絕羅正峰時說的那樣,只要黎書青提出處對象,那她一定會說願意。




黎書青或許根本沒想到秦溪會如此乾脆,眨巴了兩下眼睛,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花呢?”秦溪用眼神示意桌上的茉莉花葉“不是說了外國人表白時都會送花嗎?”




黎書青猛然回神,手忙腳亂地去拿花。




嘩啦聲響,水流得到處都是。




秦溪伸手握住那隻微有些顫抖的手,任由水滴落到兩人中間。




“以後就別叫我秦同志了,叫我秦溪吧。”




“那你也叫我黎書青。”




秦溪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清甜:“黎書青。”




“秦溪。”




就算只是零星幾個花苞,茉莉花的香味依然濃烈。




許多年後,黎書青的記憶中,這一天是瀰漫著茉莉花的香味。




而秦溪……則完全是被滿屋子的黑煙所充斥。




“糟糕,我忘記把鍋端開了。”




秦溪連忙抽回手,轉身把鍋子從蜂窩灶上端下來。




湯水早已燒乾,鍋底變得黑漆漆一片,其中幾塊焦黑的肉粘在鍋底。




“因為你我才忘記的,這口鍋你去洗。”




搬重物不行,洗洗鍋還是可以的。




“你這束茉莉花是從哪買的?”秦溪問。




“從我外婆養的花盆裡,今早天沒亮我就偷偷去剪了。”黎書青帶著笑意回答。




“不怕被外婆罵?”




“如果外婆知道我處對象了,一定讓我把花全剪禿。”




“明早幾點的火車……”




“八點。”




“那我去送你。”




“火車站遠,我來找你,你在家等我。”




“好。”




轟隆隆—




屋外大雨滂沱,屋裡時光緩慢。




***




茉莉花葉在秦溪房間的桌上放了四天,最後枯黃掉落滿桌,秦溪才撿了一片葉子夾在書裡。




確認關係第二天,黎書青就踏上了去海市的火車。




包裡裝著秦溪通宵做的許多吃食,足夠吃上十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