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來





這場戲喻聞的任務就比較重了,前期囂張後期恐懼,還要對著女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臺詞也嘰裡咕嚕一大堆。




喻聞捧著臺詞本,陷入沉思。




鄒明很高興他能接到這樣分量的戲,“咋了?高興傻了?冷靜點,你看高導這麼喜歡你,以後肯定會有更多臺詞的!”




鄒明二十出頭,比喻聞大幾歲,下頜有些方,配上改不過來的口音,一笑就有股憨厚感。




“倒不是因為這個,”喻聞指了指劇本上的幾個詞,“‘大驚失色’、‘涕泗橫流’、‘慌不擇路’……都怎麼演?你會嗎?”




鄒明:“……”




喻聞群演都沒幹熟練,一上來給這麼多臺詞,實在為難。




他花了十分鐘解讀劇本,深覺力不從心,扭頭跑去跟導演說能不能換人。




“幹嘛?給你機會你還不要?”高導一開口就是老暴躁人了,喻聞被他的嗓門震了一下,默默揉耳朵。




據說最近高導如此易怒,主要原因是有位朋友想請他去公司壓陣,具體怎麼個壓法倒也沒說,只是高導每次接完電話,精神狀態就會不太好。




這哪是朋友,冤家吧。




喻聞把密密麻麻的劇本給他看,“導演您想呈現最好的畫面效果嗎?”




高導:“你不廢話。”




“現在有個大bug,就是我,”喻聞老實巴交地說:“換掉我,這一段完成度立馬提升百分之五十。”




“……”高導氣笑了,唇部肌肉微微抽搐,呈現一種扭曲的美感,“通知你來的時候,不是說保證完成任務嗎?”




喻聞猶豫下,道:“通知我的時候,您沒說有臺詞。”




高導:“……”




喻聞:“……”




兩人對視,沉默蔓延。




這是實話,副導通知他來的時候,只說有一場戲,當時飛頁還沒寫完,副導以為是個沒臺詞的小炮灰,還安慰喻聞,臺詞以後會有的。




然後喻聞放心地來了。




高導嘴唇動了動,好半天憋出一句:“你就不能有點志氣?!挑戰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細緻的人物刻畫是柄雙刃劍,適當就是一部劇的點睛之筆,細緻過頭就是冗雜,他加這段戲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加成這樣。




初版比這還複雜,如今這版是編劇們大馬金刀刪掉大半的成果。




喻聞:“我不行的。”




高導:“你行。”




喻聞:“……”




這段劇情跟女主剿匪那段有一些前後聯繫,所以只能從當時參演的三名特約裡找,其中喻聞長相最出眾,最關鍵的是,高導希望演員對著女主的那段哭訴足夠令觀眾心軟,這樣才能襯托女主揮劍時的無情。




喻聞的臉就已經相當有說服力。




“你這場在下午,這樣,你去洗手間那邊,對著鏡子練一練,多練練,會哭就行,根本不難。”高導沒時間跟他廢話,推搡著他回去,“加油啊,我相信你可以的。”




喻聞沒能如願,撅著嘴回來了。




他是真不會,哭戲這種東西講究天分,他打小到大沒哭過幾次,很難共情。




見過演員上趕著求導演的,沒見過導演非抓著一個群演當壯丁的。




接都接了,總不能讓這場戲跟著他一起掉鏈子,喻聞只能硬著頭皮去廁所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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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劇組包盒飯,有一小段休息時間,空閒充裕的就找個地方小憩片刻,時間不多的就聚集在室內刷手機。




導演在旁邊一間小屋裡盯著監視器看回放,門開著,偶爾有人進去,鑑於高導最近的脾氣,大部分工作人員都默契地不去打擾。




喻聞頂著兩隻核桃眼從廁所出來。




化妝姐姐見到便笑:“喲,怎麼把自己哭成這樣?待會兒估計得打十層粉底才能遮住吧。”




喻聞當過一段時間場務,B組工作人員都記得他,他臉嫩又嘴甜,很討人喜,大家時常給他點無傷大雅的小便利,比如小馬紮小坐墊,化妝組的老師們跟他最熟,點奶茶還會捎他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