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檀 作品

第十八章

 母親自嫁到汴京,為避免旁人說她是武將家的出身,沒得風度修養,不如書香人家出身的夫人,平日是很注意自己在外的言行談吐的。和各家夫人交往,也是收拾得體,絕不出錯的。唯獨在這白氏身上不太容忍。

 姜氏今晨一大早就來了,已是忙了一晌午了。問了她來的路上可好之類的話,便有僕婦來請她去宴席上拿主意,只能匆匆告別,叫她和兩個妹妹好生玩就是了,她今日怕是都來看不了她們。

 林氏就對謝昭寧道:“你們女孩兒別拘束,咱們兩謝都是一家人,今兒來的客多,我們未必能照料到你們,你們只管去玩兒就是了。”

 謝昭寧和謝芷寧正應喏。

 只見一年老僕婦匆匆跑來,對林氏道:“二夫人,平陽郡主來了!”

 平陽郡主?

 謝昭寧心頭一跳,只見前方的夾道上,果然緩步走過來個衣著華貴,眉宇間透著幾分威嚴的婦人。婦人身邊還跟著一著淺紫色蜀州春羅褙子,戴瓔珞金項圈,容貌嬌美的女孩兒。卻是對周圍的場景很是不在意的模樣。

 兩人被眾星捧月地圍繞著。不少世家夫人見到她,也立刻上前見禮。

 這便是謝宛寧的義母,高夫人平陽郡主。她因母親是郡主,早年時常出入太妃宮中,太妃見了極喜歡她,便也賜了她郡主的封號。這封號雖無食邑,卻很是尊榮。何況這高家還有一特別之處,高夫人的公公,時任度支司正史,是父親的頂頭上司。使得高家於謝家而言,更是特別。

 林氏立刻低聲吩咐下人,去通傳姜氏一聲,畢竟平陽郡主是謝宛寧的義母,兩家的交情算起來比東秀謝家要深。便是在正堂的謝煊也要傳個話過去。

 隨即上前去,恭敬有禮地把平陽郡主請到八卦亭中,老太太也被僕人扶起來,因是長輩,雖平陽郡主是正一品的封銜,老太太不過是隨著兒子得的從三品的封銜,平陽郡主也與她執了平輩禮,並道:“請老夫人的安。”

 老太太笑道:“哪裡哪裡,郡主光臨寒舍才是蓬蓽生輝。”

 老太太和平陽郡主分了主賓坐下來,此時謝宛寧上前給平陽郡主請安。

 方才還十分嚴肅的平陽郡主,看到她卻笑起來,將她拉到自己身側噓寒問暖:“宛寧何必多禮,我是你義母,便是半個生母一般。快隨我坐下來。”

 周圍人立刻抬出圓凳來,平陽郡主拉著謝宛寧坐下,就連她身邊高傲的女孩兒,也同謝宛寧親熱地說起話來。如此這般,就連林氏也沒坐下的,顯得謝宛寧身份尤其不一般起來。旁人看著她都帶著幾分羨慕。

 謝昭寧看著笑了笑,這位女孩兒就是高夫人唯一親生的嫡女高雪鳶。

 而謝宛寧為何會被平陽郡主收為義女,旁人傳說是因賞識謝宛寧的書法,謝昭寧卻知道,是為了她的獨生女高雪鳶。

 據說有一次高家的瓊

 華宴上,高雪鳶在院中玩耍,被一隻毒蛇所咬。而正逢謝宛寧在高家參加宴席看到,便不惜性命,以口吮血,又以謝家祖傳治蛇毒的秘藥治之,才使得高雪鳶脫離險情。

 高雪鳶是高夫人唯一的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如何不疼,因此特將謝宛寧收做義女。平日只要是參加宴席,便將謝宛寧帶在身側,讓謝宛寧得以結交世家夫人,使得她的好名聲口口相傳。

 謝昭寧卻覺得沒這般簡單,根據她對自己這位妹妹心性的瞭解,她竟如此巧合,隨身帶了解蛇毒的藥?又恰好地看到了高雪鳶被毒蛇所咬?

 只是事情已過去這麼久,而謝宛寧現在的確是高夫人最心熱的人,也不好追蹤了。

 但見著高雪鳶極熱情地同謝宛寧說話,她又想到以後的事,她記得後來,高雪鳶說了一門極好的親事,是鎮北侯的嫡次子。可卻莫名其妙地,這位公子被撞見救了落水的謝宛寧,從此不得不娶謝宛寧。再後來這位嫡次子的兄長害病逝世,他便繼承了侯位,成了鎮北侯,謝宛寧也因此成了鎮北侯夫人。高氏母女氣得要死,與謝宛寧反目成仇,但又奈何不了她。

 她那時候已經靠著謝氏藥行,母親留下的秘方為己用,封了慈濟夫人。

 而因她此時還在亭中,自然也感覺到,那高氏母女同謝宛寧說完話之後,便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平陽夫人並沒有說話,她身邊的高雪鳶卻輕哼道:“一個從西平府回來的野蠻人,如今也登堂入室了?”

 高夫人則輕輕打了一下她的手:“鳶兒,不可這麼說話。◎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淡笑著看謝昭寧,“聽說謝大娘子,前幾日傷了宛兒的女使,我們也只是耳聞罷了,不知是否有此事?”

 因謝宛寧救了自己唯一女兒的性命,高夫人認定了謝宛寧是極良善之人,對謝宛寧極是疼愛,亦是保護有加。

 她說話的語氣,雖彷彿只是問問。可是憑她這般身份說出來,旁人聽了,只會沒有真也聽成了三分真,看謝昭寧的目光便充滿了探尋。

 謝昭寧笑著看向謝宛寧,這事在家中,謝煊一應讓隱瞞了。如何外面的人還會知道?實在是讓她不得不猜測,是否是謝宛寧暗中傳出。若在旁的人家中,女孩們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可是她不一樣,她是在西平府長大回來的,便是真的教養有問題,那也是大舅舅的教養不得當,與謝家其他娘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才是為何,以前她們能各種下狠手害她名聲的原因。

 謝宛寧似乎為她解釋一般,連忙道:“義母,義妹,我長姐並未做過,她是極好的!”

 高夫人卻認定是她純良,拍了拍她的手:“我看你才是良善過頭,許多事你都是不知道的。”

 謝昭寧就笑著屈身道:“回稟郡主,家中父母已查明此事乃是旁人誣陷,郡主這般問出,應是還不知道吧。外面不過是一些人云亦云的糊塗人亂說的,郡主聰慧過人,定是不會被這些流言蜚語影響的。”

 高夫人表情一凝。以前她不是沒有這般為謝宛寧撐腰。可卻是第

 一次讓謝昭寧這般說回來。且她說的話又是這般有理有度,得體恰當,又恰好為自己澄清了。

 於是她也只能笑笑:“不過問問罷了,既然不是便最好了。”

 謝昭寧看到她臉色不虞卻依舊面帶笑容,她不會讓高夫人就這樣平白說嘴,日後只會給她的惡名添磚加瓦。而她的話有理有度,高夫人便是不滿也說不出什麼來,難道要親口承認自己是糊塗之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