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泡枸杞 作品

第一百零八章:黛玉婚事,官鹽私鹽

 許是我太過沉於傷情,總有不周之處。

 還望哥哥海涵。

 但有憂慮,也不妨向妹妹說得。”

 聽著自家姑娘一本正經的語氣,遞茶傳喚的雪雁暗覺好笑。

 紫鵑掐了她一把。

 賈琮直視屏風杜鵑:“林妹妹是聰明人,卻也容易自誤。

 且沉悶閨閣,世務不大通。

 我憂慮的尚有兩點。

 其一;乃貴府家財,姑老爺若送進京師賈府。

 對林姐姐可無半點益處。

 其二;乃林姐姐終身大事,寶二哥也是從來不來實的。

 全看林姐姐心意,與對姑老爺如何說。

 這兩件事本和我沒關係。

 只當我碎嘴,林妹妹自作打算。”

 屏風後一陣沉默。

 空氣中只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憂傷。

 林黛玉對於賈琮的提醒。

 一半入耳,一半不入耳。

 入耳的是家父財產如何轉移。

 既傷感於眼下母親早亡、父親病憂。

 又對未來一片茫然恐懼,魂悠悠而無可覓者。

 賈琮終是能關心人的人,若無他切實提出。

 沉溺於精神世界的她全然不會理會。

 不入耳的是寶玉那一事。

 想她七歲進京,聰慧早熟。

 那時正是精神性格的可塑性時期。

 賈寶玉對美人確實也會憐香惜玉。

 數年與寶玉一起成長。

 那種親密、相互影響、宿世淵源。

 卻是身邊無任何一人能與之比擬的。

 頑固的官僚家庭有他們的一種烈性。

 無論是中世紀的西方還是東方。

 東方貴族女人喜歡把指甲蓄長。

 代表她們不是幹粗活的下賤之人。

 在儒家規範裡。

 女人守節與專一達成普遍共知。

 生長於列侯之後、書香門第、進士家庭的林黛玉又怎能避免。

 心裡最初中意寶玉,審時度勢地棄之不顧。

 寶釵或許能做到,她卻做不到。

 感性總要多於理性。

 這也是為什麼政治舞臺幾乎屬於男人的原因。

 “嗯,我都記著。”

 林黛玉率真地應聲,誇口道:“琮三哥醉心舉業。

 幾乎不聞流連閨闈的傳聞,此舉也難能可貴。”

 賈琮微微一笑:“林妹妹見笑,我和晴雯她們也並非不能玩鬧。”

 “我看不像玩鬧。”

 林黛玉搖了搖頭:“那一年你和璉二嫂子爭鬥、幫二姐姐肅清內賊。

 以至於後來種種,環弟是小聰明。

 人小鬼大,你是大智慧。”

 她說得有板有眼,有什麼說什麼。

 同時也會因為這種率真,無意中得罪人。

 和這樣的女孩聊天,其實是很輕鬆無壓力的。

 哪怕這個女孩秀外慧中。

 至少卻不藏著掖著壞心眼。

 林黛玉也覺得傳聞中的賈琮和現實裡的賈琮是不一樣的。

 她這樣說。

 賈琮也只是笑笑。

 話匣子打開。

 林黛玉卻愈發好奇:“家嚴對你可另有交待?

 來日舉業發達,你所為者何呢?”

 “姑老爺不交待我大事。”

 賈琮知道林黛玉擔心什麼,正色地道:“自然是功業和齊家了。”

 林黛玉聞言暗鬆一口氣,如果父親真把她託付給賈琮。

 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當下又有點患得患失的。

 點頭道:“就和他們出仕當官一般?”

 “嗯,也就是富貴和女人,俗不俗?”

 黛玉抿了抿嘴:“很俗,但很正經。”

 “林妹妹倦了吧,我先告退。”

 賈琮適可而止,退回下榻書房。

 “都憋死我了,富在山中有遠親。

 遠親畢竟不親近,還得端著。”

 等賈琮一走。

 黛玉直立而起,弱柳扶風地繞紙屏風一圈。

 “紫鵑,看看你出的餿主意。”

 紫鵑抿嘴笑道:“琮三爺不是寶二爺。

 如今姑娘也不小了,端著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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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潮生是揚州巡鹽御史老爺的出色幕僚。

 浙江紹興府山陰人,秀才功名。

 浙東學派成員之一。

 他奉命拜見林如海之時。

 這天林如海又和黛玉談過了,多是些天倫之情。

 “點蒼苔白露冷冷,幽僻處可有人行......”

 管朝生眼見白露時分,清晨微冷。

 臺下青苔,一句西廂記戲詞心裡默唸。

 林如海一去。

 他也就失去了一個東家老闆。

 “管相公請坐,船行定在幾日?”

 林如海靠在軟榻上,問道。

 “八月二十一,兩淮鹽場的鹽按例分批出發。

 鹽運使衙門的運同護送。

 那位賈小相公在下見過了,十二歲秀才之身。

 實在令我等汗顏。

 不過此事他瞻觀即可,不宜插手。”

 管潮升烹茶,滾滾的白水衝下,斷然道:“不然豈不可笑。”

 林如海望著雨前龍井一陣出神:“在沒有釋褐(中進士)、出仕為官之前。

 誰沒有一番治國平天下的抱負?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可宦海沉浮、官場傾軋之後。

 心境全然不同,往日抱負,至今看來便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