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好人

金城,宛北派出所。




審訊室裡,警察用手裡的筆戳了戳桌子:“老杜,我們也算是熟人了,現在是審訊期間,你願意對你說的每句話負責嗎?”




坐在對面的“老杜”扯了扯嘴角:“我就偷了兩條醃魚,這有啥好負責的?”




警察:“就兩條魚?”




老杜:“那不然呢?”




警察:“沒有‘偷走了又被放回去’的東西?”




老杜:“你說啥呢?”




警察“嘶”了一聲,喃喃:“……還做二休五,只有週末上班啊?”




老杜:“?”




審訊完畢,這名警察揉了揉後頸,與同事說:“監控找著了嗎?”




同事:“沒,監控倒是找到了那些受害者,我打電話通知他們小心小偷了。”




至於丟失物品上的指紋什麼的,只檢測到了小偷本人的指紋。




同事舔了下嘴唇:“……有個不知道算不算線索的,有個證物上沾了一根貓毛,但主人沒養貓。”




他們在聊的就是最近在金城宛北機場發生的“怪事兒”。機場最近逮著好幾個小偷,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但奇怪的是,這些小偷們不約而同地提到了一個“神秘現象”,他們已經偷走的物品會莫名其妙地回到原主人手中。




大部分人信誓旦旦地認定,是同行在搗鬼,還有人則懷疑是警察釣魚執法。




而警察們也摸不著頭腦——監控雖然儘量覆蓋了,但還是做不到全程覆蓋,機場人流量又多,查監控只查到了小偷偷東西,沒查到東西是怎麼回去的。




事情幾乎是在往玄學方面發展了。




不過,幾周下來,眾人也發現了一點線索:




一個就是貓毛,有兩件物品上都看到了貓毛。




另一個就是作息,這個“嫌疑人”可能是上班上學黨,總之只有節假日才會出現,規律得很。




警察也想過偽裝便衣,盯住眼熟的小偷,釣個魚試試。但神奇的是,被警察盯住的小偷,都要溜走了,都沒出現這種情況,同一時間,另一航站樓落網的小偷再次信誓旦旦地提到了這位“都市傳說”。




想了想,宛北派出所把事情上報,這事最終驚動了刑偵專家,從市區拉來的專案組圍繞線索做了個嫌疑人側寫:




“嫌疑人是個謹慎,耐心,很大可能擁有潔癖的人。”




被小偷撞開了的口紅,送回去時,蓋子擰緊甚至擦乾淨了。




“身高在一米七以下,性別暫時無法判斷。”




這是從監控畫面和包裹開口等細節推斷出來的,在某些監控中,受害者一直處於攝像頭下方,而嫌疑人必須迅速將失物還回去,懷疑的對象範圍立刻縮小了。




他們還翻看了大量錄像,記錄所有被嫌疑人“挑選”出來,提醒受害者物品丟失的對象。




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巧合,但這種“尋找神秘人”的挑戰性讓專案組非常期待——




目前這位“嫌疑人”根本算不上嫌疑人,準確來說應該算是一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同志,所以雖然是專案組,可眾人工作心態都很平穩。




他們尋找對方的目的其實是:




“這樣嫻熟的手法,這種躲避監控的能力,不可能是一天練成的。目前線索太少,但我大膽猜測,這可能是一位出獄後改過的大偷,走技術流那掛的……唉,現在都是線上支付了,十幾年前大家都在練技術流,手上功夫那叫一個牛。”




“咱們主要是不確定,這位蹲過的大偷呢,究竟是想在週末做做好事,還是準備在這些新手裡面物色個繼承人,順帶考驗他們。”




大部分犯罪分子出獄後都很難找工作,但能把偷東西練到極致那就是手藝人了,警察系統裡其實有過吸納曾經的犯罪分子作為線人的先例,也曾做過請罪犯來提升警察技術的事情。




如果有這麼一位大偷出現在金城,那還是儘快確定對方當前的狀態比較好。




逢年過節也可以去人家裡拜個年嘛。




帶著這種兼具悠閒與緊迫的狀態,專案組依舊在排查現有的線索。




直到今天這個週六,案子突然有了突破。




——不是他們抓到了人,是人家主動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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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便衣沒能抓出對方,但蹲在機場的便衣也沒撤掉。




逮不著大的,逮小偷小摸也可以。




最近熟臉的小偷都被抓光了,一號航站樓的便衣便混在人群中,默默盯著可疑的人。




害,這個又把包一丟就去買水了。




還有這個,拉鍊都壞了,就放腳下玩手機,當心被偷啊!




這年頭好多人也忒心大了。




便衣掃視周圍,很快盯住了一個可疑人士,雖然臉很陌生,但不管是目光還是姿態,都特別像是個偷兒。




——這種人抓多了,神態什麼的看多了,看到後直覺就會向大腦報警。




這位姓王的便衣低頭看手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其實順帶通知了在監控室的同事,讓同事盯住這邊的監控。




自己則可以想辦法抓個人贓並獲。




那個被盯住的偷兒似乎看中了一個小姑娘。




王便衣瞧了眼,立刻明白了原因:小姑娘身材修長高挑,穿了件長款的風衣,拿著手機,一隻耳朵上戴著耳機。




她揹著一個鬆垮的登山包,但做多了案子,便衣看得出來,小姑娘身上一整套很不便宜,腳下踩著的鞋子就抵他幾個月工資了。




何況戴著耳機,警惕性減半,這樣的對象一看就很容易得手。




那名小姑娘戴著口罩,趕時髦似的戴了單隻手套,看了會兒屏幕後還打了個哈欠。




人來人往間,小偷借路過的動作拉開了她的揹包拉鍊,然後又轉向,狀似動作匆匆地折返……周圍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已經把手伸到了對方的揹包裡。




此時這個小姑娘抬著頭,正在往不遠處看,似乎在發呆。




王便衣默默靠近。




就在這時,那小姑娘突然背過手,掐住了小偷的手腕。




這個瞬間,王便衣看到,新來的小偷明顯愣住了,但他反應很快,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收手,然後倒打一耙,或者借力推開對方,直接溜走——




成年男性的力量當然要超過年輕的女性。




王便衣忙加快腳步。




“啊!”




不遠處同樣看到這一幕的人突然叫了一聲。




……因為他看到扣著男性手腕的女孩往前走了兩步,微微用力,拽著對方手腕令他以自己的手為中心,凌空旋轉了一百八十度。




不論小偷原本想說什麼,現在只“嗷!”地叫出了聲。




這導致圍觀的路人也愣了:




你倆在表演雜技嗎?




王便衣突然意識到,那個女孩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緊接著,她丟開了呼痛中的小偷,大踏步往前走去。




小偷的手還在抽疼,撞到地面的腿和屁股也不舒服,正遲疑於現在跑路還是倒地碰瓷,就被趕過來的王便衣按住了。




而後王便衣一抬頭,發現那名抓著了小偷的小姑娘按住了一個正抱孩子的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