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星星 作品

第 26 章





時瑾初忽視掉那枚紫述香的玉牌,從下往上隨意翻了一個。




劉公公定睛一看,心底覺得有點意外。




居然是蔣寶林,還真是好運。




侍寢的消息傳遍後宮,眾人都不解為什麼會是蔣寶林侍寢,穎婕妤也氣得要命,她刻意打點了一番,居然讓蔣寶林得了巧去!




消息傳到合頤宮時,聞樂苑和常樂軒的氣氛截然不同。




常樂軒歡天喜地在準備侍寢前的事宜,而聞樂苑的氣氛則是格外凝固,秋鳴出去時,都能看見常樂軒的宮人特別神氣地衝她抬起下頜。




秋鳴翻了個白眼,再是得了一日侍寢,蔣寶林的位份也和自家主子比不了,也就是主子脾氣好,也不知道常樂軒有什麼好得意的。




邰諳窈趴伏在軟塌上,託著下頜,一雙杏眸很是安靜地看著殿外。




與此同時,聖駕正在往後宮來,眼見路線越來越熟悉,時瑾初掀起了眼:




“怎麼走得這條路?()”




張德恭納悶地回話:是去合頤宮,沒錯啊。?()?[()”




時瑾初沒再說話。




張德恭在心底品了品,終於意識到什麼,他訕笑一聲,感情皇上根本不記得蔣寶林也住在合頤宮啊。




一刻鐘後,鑾駕在合頤宮前停下。




元寶拎著燈籠在前面帶路,時瑾初不會認錯方向,在轉向西偏殿時,他視線的余光中彷彿瞥見了什麼,他腳步幾l不可察地一頓。




常樂軒近在咫尺,宮門敞開,時瑾初視線內也出現了遊廊上翹首以盼的蔣寶林的身影。




張德恭卻是注意到了皇上的停頓,就在這時,他們看見合頤宮門口走進來一個宮人,手中拎著食盒。




時瑾初掃過去一眼,這合頤宮只住了兩個人,今日常樂軒侍寢,御膳房再不會辦事也不可能這時才給常樂軒送晚膳。




所以,來人只能是聞樂苑的人。




秋鳴也沒想到會這麼巧地遇見聖駕,她離得遠遠的,就利落地跪地請安。




時瑾初也分不清某人是不是故意挑的時間,他眸中的情緒淡了淡,隨口一問:




“朕記得晚膳時間已經過了。”




這話肯定不是問秋鳴的,只能張德恭回答,再聯想來時皇上的問話,他心底咂摸了一下,悻悻地回答:“或許是耽誤了。”




宮中常有鬧騰,




()張德恭本來沒準備告訴皇上中午發生了什麼,現在卻是三言兩語地把午時的事情說了出來。




秋鳴聽不清這邊的對話,等覺得聖上不會注意到她時,就拎著食盒回了聞樂苑,小松子得了恩典休息,這去取膳的事就落在了她身上。




時瑾初已經走到了遊廊處,蔣寶林身段盈盈地服身請安,臉上眉眼都是迎合的喜悅:




“嬪妾見過皇上。”




她柔柔一拜,抬頭看向時瑾初,許是藏著很多期盼和歡喜,一時間,她也眼波流轉,頗有點勾人。




時瑾初簡短地頷首,蔣寶林就嬌羞地準備將手遞出去,誰知道時瑾初直接越過她進了殿內。




蔣寶林渾身一僵,滿臉的笑意差點沒維持住。




一旁的張德恭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看見蔣寶林尷尬的一幕,蔣寶林頓了頓,才平復了心情,轉身也進了殿內。




膳食琳琅地擺了一桌,蔣寶林看見殿內情景,又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她許久不見聖顏,御膳房對她也是平常,哪有今日的殷勤,蔣寶林感受到這其中的差別,只巴不得皇上經常留宿常樂軒,蔣寶林落座在時瑾初旁邊,不斷道:




“嬪妾最是喜歡這道清蓮魚丸,皇上嚐嚐是否喜歡?”




她持著公筷,親自夾了一顆魚丸到時瑾初碗中。




時瑾初掀眼覷了她一眼,也沒拒絕,簡單地嚐了一口,卻沒作評價,蔣寶林不由得有點失望。




蔣寶林還想再說點什麼,時瑾初已經撂下了木箸,淡淡道:




“安置吧。”




蔣寶林呼吸一緊,也不敢再說什麼,忙忙松下木箸,服侍著時瑾初進了內殿。




聞樂苑中,邰諳窈難得有點失眠,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許久,她沒感覺到睏意。




她心底藏著事,有今日的小松子被罰一事,有平日中宮人越來越怠慢一事,也有良妃養病閉門不出一事。




她眸中的情緒不斷,最終一點點歸於平靜。




夜已經好深了,邰諳窈終於肯閉眼睡去。




翌日早上,邰諳窈醒得不早不晚,和她平日中醒來的時辰相差無幾l,待洗漱梳妝完,綏錦叫了她一聲:




“主子,儀仗準備好了。”




邰諳窈昨日睡得晚,難免有點懨懨地,她臉色稍白了些許,蹭在綏錦肩膀:“困。”




綏錦疼她,這時摟著她哄道:




“等請安回來再睡。”




誰也沒想到,和平日中差不多的請安時間,會在合頤宮宮門口遇見聖駕,儀仗驟然停下,邰諳窈不明所以,探頭望了望。




有人聽見動靜回頭,恰好望見她探身而出的一幕,步搖輕垂,晨間的暖陽都貪戀地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格外偏愛,叫她看過來時的眸眼都是顧盼生姿。




時瑾初腳步不著痕跡地一頓,四目相視間,輕而易舉地看見她一愣。




她立即收回視線,彷彿被燙到了一樣,忙忙地下了儀仗,朝前走了兩步,離得不遠不近,她折下腰




肢服身行禮。




全程安靜,直到那一聲:




“嬪妾請皇上安。”




她低眉順眼,只露出一截白皙尖細的下頜,和略有些蒼白的臉色。




時瑾初忽然覺得,他有許久沒見到她了。




分明她什麼都沒有做,但良妃擱在二人中間,也平白地叫二人疏遠了很多,她沒有先前在他面前的赧意和各種裝模作樣的小心思,整個人就好像第一次入宮探望良妃時的拘謹和安靜。




他對良妃一事有疙瘩,對和良妃有牽連的人也在遷怒。




她心知肚明,也很有自知之明。




但見到她這個樣子,時瑾初莫名有點看得不順眼。




驀然,他伸手拉起某人,邰諳窈一驚,她愕然和茫然地看著眼前人,半晌吶聲:“……皇上?”




時瑾初淡淡應了聲。




他抬手撫了撫她有點白的側臉,手底傳來些許涼意,他問:




“又病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仿若這段時間二人心照不宣的冷淡不復存在。




邰諳窈杏眸輕顫了下,她抿著唇,似乎對眼前情景有點無措,許久,她低下頭:




“沒有,只是昨晚沒睡好。”




時瑾初掀眼看向她,昨晚沒睡好,為什麼?




答案好像有點不言而喻。




時瑾初垂眸沉默了片刻,他扣著她的手,沒問原因,而是道:“請安結束,來御前伴駕。”




邰諳窈錯愕地抬眸看他。




時瑾初只是平靜地再補了一句:




“朕讓張德恭來接你。”




邰諳窈想到請安結束後,張德恭出現坤寧宮前接她的場景,倏然有點頭皮發麻,她忙不迭拒絕:“不!不要,嬪妾自己去就行。”




她臉上飄了點紅,有點窘又有點赧,比那副蒼白的模樣叫人順眼得多。




時瑾初沒有勉強她,今日沒有早朝,但他有朝事要忙,沒再停留,轉身上了鑾駕。




等視線中再看不見聖駕,秋鳴忍不住地興奮低聲:




“皇上還是看重主子的!”




她低聲解釋:“除了良妃娘娘和趙修容,皇上也只召過主子御前伴駕。”




邰諳窈冷靜地頷首應了一聲。




許是她過於平靜,秋鳴激動的情緒也漸漸冷卻下來,她有點不解:“主子不高興麼?”




邰諳窈偏頭,彷彿有點驚訝她會這麼問:




“當然高興。”




在這宮中,能被皇上看重,才有任性妄為的資本,她得了恩典,當然會覺得高興。




秋鳴半信半疑,她怎麼沒覺得主子高興?




邰諳窈收回視線,淡淡地說:“你不是也說了,在我之前,還有良妃娘娘和趙修容也得過這個恩典,高興便罷了,不值得亂了分寸。”




秋鳴啞聲,聽懂了主子的意思,不禁有點羞愧,和主子相比,她是有點不夠穩重。




邰諳窈在宮門前遇見聖駕一事,別人或許不




知道,蔣寶林卻是得了消息,她氣得牙癢癢:




“早不去請安,晚不去請安,偏挑皇上離開的時候,說她不是成心的,誰信?”




蔣寶林慪死了。




她昨日侍寢,今日故意拿喬,想要晚一點去請安,誰知道這點空蕩居然被儀美人鑽了空子。




松玉欲言又止,她想說,儀美人和平日中請安的時間沒什麼區別,但見主子臉上的惱意,松玉到底是沒敢說,怕會被主子遷怒。




請安時,風平浪靜,雲貴嬪坐在邰諳窈上首。




邰諳窈輕易就能看見雲貴嬪端著茶水一口一口抿著,她對貢茶見識很少,但來了宮中後,御前賞過不少,如今也對名貴茶葉也是能說出一二的。




邰諳窈抿出一抹淺淡的笑,她問:




“雲貴嬪喜歡白毫銀針?”




雲貴嬪瞥向她,昨日她罰了儀美人的宮人,也有準備儀美人會發難,如今一點不意外儀美人的主動搭話:“儀美人也喜歡?”




旁邊有人聽見二人對話,不由得捂住唇笑了笑:




“每年宮中進貢的白毫銀針,其中一半都送到頡芳苑中,其他人哪有機會能嚐到。”




邰諳窈仿若沒聽見這話中對她的輕諷,她彎著杏眸點了點頭:“嬪妾初入宮時,皇上給嬪妾賞了許多貢茶,其中也有這白毫銀針,嬪妾也覺得很喜歡,沒想到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