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一)

 他知道破除符咒有兩種方法,一是施咒之人親自作法解除,二是施咒之人身死,符咒自行解除。煙霞寺的上一任住持已經歸西,若論寺裡的高僧,便只能是現任住持無塵了,且閣樓平日正是為無塵所用,塔上的符咒應是無塵所施。但若要他施法解咒,顯然不可能,只能伺機取他性命。元隱如此一想,殺心頓起。 

 接下來的幾天,他一有空就到主持的禪房附近轉悠,盤算如何下手。 

 誰知還未等他動手,寺裡忽然傳出消息,住持死了,據說是中毒暴斃。 

 他匆匆跑到藏經閣,卻仍無法進入閣樓。他的幻術修為太淺,只能以夜色為掩護,短時間內施用入門級的障眼法,若在明處施法則是破綻百出,因此只好耐著性子等到晚上。 

 然而到了晚上,他卻發現玄靈塔不見了!一時間他如同跌入冰窖,卻不甘心就此放棄,在藏經閣一番打聽,才知道縣衙的師爺以住持的佛珠為信,上去取過一本經書。 

 元隱料想其中另有隱情,便悄悄換了俗家打扮,從寺裡跑了出來,在太康縣衙附近伺機窺探。那夜衙門書房外的那株老柳,就是他伏在窗外偷聽,被師爺發現後情急之下變幻的。 

 就這麼一路追蹤卻無從下手,直到眼睜睜看著玄靈塔被送到了慶王府。王府地方太大,他的障眼法又只能使用須臾,就算偷溜了進去,恐怕他還沒找著東西在哪裡,就已被人發現,因此他不敢輕舉妄動。在王府外轉悠了兩日,接著,他便成日坐在慶王府斜對面的茶樓上,留意王府內進進出出的人,盤算著如何潛入王府。 

 話說回來,這會兒從慶王府裡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樓上茶座,就在元隱座位旁,元隱便豎著耳朵聽。 

 只聽一人說道:“唉,煩啊,順才兄弟。” 

 另一人便道:“得了吧,周大哥,現在庫房啊、後廚的事都是您在操辦,美差在手,多少人酸得牙都要掉了,您還有什麼好煩的?” 

 姓周的嘆了口氣:“最近府裡事兒多,但我大孫子滿月,我得回鄉下幾天,原已經向劉管事告了假,跟他說我侄兒來頂,誰知我侄兒剛才找人帶話,來不了了!這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明日一早,我便該回去了。” 

 那人道:“依我說,您一年到頭為王府操持,不過告幾天假,若換了我們這邊的王管事,肯定啥都不說,讓您回去了。偏你們那個劉管事,唉,小弟我也不便多說,來,喝茶,喝茶。” 

 姓周的端茶未飲,道:“劉管事就那樣,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去。” 

 順才又道:“您也不用怕,要說年頭,您比劉管事來得久吧,又跟蘭妃是舊識……” 

 姓周的立刻道:“你可打住吧,蘭妃最不喜別人提這茬,咱出身低微,可不敢亂攀這些個關係。” 

 “知道,我就是在您跟前這麼一說,我的意思是啊,就衝這些,您該回去就回去,改日若他問起,只推說不知侄兒不來,誰難道還因為這事兒能把你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