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37章 至938頁

 沒見過這樣陣勢的婭琴在不知所措、來回勸說無果的情急之下猛喊一聲:“我說劉專員,您和他們較什麼真,這剛吃完飯的。” 

 她的吼聲倒是起到了作用,壯漢知道了他的身份便雙手一抱拳說:“怪道你這麼認真,算我失禮了。”“哼!打抱不平也要認清形勢。”壯漢沒再說什麼,他在出奇地安靜狀態下付了飯錢,繞過他時還朝婭琴點頭表示了一下就快步離開了這裡。 

 又一場短暫的疾風勁雨和剛過去的雷暴不無二樣地匆匆散去。婭琴乜了一眼周圍的人,感覺再坐下去也沒了意思,就想換個方式消去他的氣餒:“都到了這份歲數,剛才還說有話要對我說,這下全忘了吧?”才坐下去的他又站起身來餘氣未消的反問道:“人又不老,怎就忘記了?” 

 婭琴看出他也有想離開這裡的意思便說:“沒忘就好,雨後的空氣清新,我們何不邊走邊說?”老劉把手向外一揮:“是得換換空氣了。” 

 他倆肩並著肩,敗壞的情緒也恢復得很快:“這件事既不能讓別人給你捎口信,更不能留下白紙黑字,所以我才一直說要當面告訴你的。”“到底是什麼事呀?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就是你大弟趙恆昌的事。”婭琴扭過頭去盯著他緩緩說道:“我就猜到他會出事的。”“他出的還不是一般的事,而是選擇了繼續與人民為敵。”婭琴怔在原地,表情並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化,只是淡淡的對他說:“從小就數他任性,”繼而又用溫婉的腔調詢問著:“他這一去還能回來嗎?”老劉先是說:“能,當然能!”見到婭琴吃驚地模樣就變成了:“不過,我們的策反工作始終都沒有停止過,如果他還能回心轉意的話,人民是會寬待他的。”“上帝,但願他能回心轉意,不能壞了小弟的名聲。”“這才讓你給說對嘍,”他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肩就意味深長地對她道出了自身考量已久的看法:“否則你我今後都會受累,所以你得寫封家書一式二份交到我們兩國的保衛部門,這樣就更利於組織對他進行策反,收到的效果也會更加明顯。” 

 婭琴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深知孟什維克成員的悲慘結局,滿腦子都是恐懼之下,她還是佯作鎮定地應允道:“好,我聽你的,今晚我就寫。” 

 從這以後,直到考察結束她都沒有再見到劉思敏的身影,好在女翻譯瞅準時機告訴她:“劉會長還在瀋陽,”並在收走了她送來的兩封相同內容的信後對她說:“會長特別吩咐要我告訴你,其中一封由我們交給蘇聯方面,為的就是減少你的麻煩。” 

 “我的這個弟弟真是夠麻煩的”她說。臨別時,雖然沒有任何旁門左道的想法和掩飾,近似失落的表裡不一還是從她揮手致意的微笑那一刻給分離了出來,是不是因為在那片廢墟上沒有見到上一次為賀東平攏起的小土堆而引發的緣故,還是女翻譯的熱忱與認真所致也不得而知。 

 不論怎麼說,這次回到家中的她,自我感覺著實不是太好:前腳剛踏進家門,空無一人的屋子隨即發出的迴音就讓她的心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電燈尚未打開,身上的汗毛倒是先豎了起來,嚇得她後腳就退了出來,轉身便去了親家那裡。 

 獨自一人,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待在這棟房子裡的。 

 得到了兒子的下落又沒有聯繫的方法,以為能見到小弟弟,他偏偏又去了朝鮮戰場,默默祈盼認為會認清形勢的大弟弟卻成了共產黨的死敵;僅就這些,她就得變著花樣在愁眉難展、親如兄姐妹、視孫兒如己命般的親家面前不得不用真與假都是實事把這一次的所見說與他們。 

 而在促進友好工作的表彰會上,由於完成任務超出預期,她雖然受到了政府領導的讚譽,會後還是受到了上一級領導的批評,就此也對她立下了規矩:有組織的境外工作不得進行任何形式的單獨活動。雖然她再三申辯說沒有超出為父親收回那塊土地的範疇,為此,副站長還是陪著她要被扣除半個月的薪水,並要求寫份檢查。 

 對此,她很不服氣的對副站長說:“這是一種毫無道理可言的處罰!”“別說了,世上就沒有為毫無道理申訴的地方,寫吧”站長兼組長的尼克夫同樣顯得相當沮喪。 

 儘管隱藏在不為人知的失落背後,還的承受加重地向她襲來的無中生有,不僅如此,她還得繼續作笑,她不能因邪惡的牆倒眾推而自暴自棄!那種捨棄不得、棄之又為何物的念頭縈繞在腦子裡遲遲不肯離去,那種子虛烏有的歷歷在目是任何一位沒有經歷過的人所能品味得到的。即便是這樣,她在鄰里間或與經常打交道的面孔侃侃而談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 

 說白了,婭琴其實就是在這種心境下生活了大半輩子,她今天又獨自一人跪在了亞力托夫的墓前度過了她四十六歲的生日。 

 本來就不信上帝的她,從她嘴裡依舊冒出了:“請保佑你的上帝能一視同仁保佑我去完成父母的遺願,也好有朝一日能將他們的靈魂帶回到故里得到安息。” 

 這日之後,她便在這個問題上打破枷鎖、徵求了最後可以信賴的四個人:老校長、娜塔雅、和兩位親家。 

 半身不遂、病臥在床的娜塔雅歪嘴斜眼地用手指比劃著,女兒梅迪亞謹慎地給出解釋:“媽媽的意思是說,她希望您照著自己的想法走下去…,說,是要繞個圈子…,”工人家庭出身的女婿幫她說出了不好說出口的話:“母親是想提醒您要小心行事,說這條路並不好走,要您自己多斟酌。”“我明白了。”婭琴剛說完,娜塔雅馬上就像笑又像哭的抖動起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