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9章 至93頁

 不遠處傳來了方姨拉長的聲音:“夫——人,開-飯-嘍”。 

 這頓午餐耗時雖不算長,卻也了去了亞力托夫的一樁心事;原來他和安娜經由羅波夫處之前並沒有來到這裡的想法,而是後來在羅波夫的熱情鼓動下這才改變了主意,再則他和安娜也經不住羅波夫對張強的誇大描述,臨時生意也想順便看看被他們救助的婦人有著怎樣一位先生,於是安娜便開口道:“那個小丫丫可是我從襁褓中看著長大的。”亞力托夫便跟著附和道:“是的,小傢伙的確很可愛。”於是羅波夫就樂呵呵的說:“就是嘛,這回我們再順便看看他搞的那個工廠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嘛,畢竟那個張強也是我把他帶上船的,而且……,而且他也是和彼得船長一同從死神那裡走出來的。”僅憑這些就足以讓亞力托夫同意先行來到必經之路上的‘庫蘭伊’工廠。 

 機靈的小婭琴幾乎沒過一會就要鑽到亞力托夫的椅子旁玩耍一會,大部分時間她都依偎在安娜的身邊,因為在這裡除了她的媽媽最為熟悉的面孔就要數安娜阿姨了。 

 亞力托夫對著初次見面的張強無話找話地說:“小姑娘真是一天一個樣,送她們走的時候她還不會說話,瞧她現在都這樣了。” 

 “說實在的,我現在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才能表達出對你的感恩之情才好了”張強的這番話如果換了其他人同樣也會這麼說的。性格直率的羅波夫咧著嘴,一手摸著大鬍子一手端著小酒盅說:“來來來,現在還說那些幹什麼,今後把工廠辦好了送他一輛四輪馬車就是了。”阿芳聽了馬上就樂呵呵的站起身來熟知分寸地往各位的碗夾去對口的菜品同時爽朗的說:“待以後廠子辦好了別說是一輛馬車,就是十輛八輛的我們也是要湊上個好數字的,”此言一出,頓使滿屋子裡除了笑聲還是笑聲,滿面紅光的她也就越發地顯得嫵媚動人,就連安娜-卡吉琳娜的雙眼也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大家也都在這鬨然起笑間頻頻而飲,唯獨亞力托夫只是偶爾淺淺地抿上那麼一點點,不過也沒有誰提及這些,因為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平時就是極少沾酒的。即便在席間聽得羅波夫和張強有過多個輪迴的一唱一和,他對此也都是淡然一笑沒有作出太多的回答。他在往菸斗裡重新填滿了菸絲後示意著別人用菜的同時少有的誇讚了燻魚片的味道,一口煙霧吐出之後又對截然不同口味的菜品也輪番來了一番讚許,說怪也不怪,這可是他第一次完全品嚐到地地道道的中國家宴,尤其是對薑片老雞湯、焦皮五花肉特別叫好,並且還豎起大拇指說:“下回一定專程來這裡學做這兩道菜。”說完便靠在椅背上吞雲吐霧了,安娜聽了這些忍不住抿嘴一笑,她一定是在心裡說‘你還真會來學這個?’這時調皮的丫丫踮起了腳尖伸長手臂不停地撩撥著叔叔吐出來的煙霧,而羅波夫則少有的白了他一眼,在他看來,亞力托夫從來沒有這樣當面恭維過誰和誰的,心裡也在想‘這一準又是哪裡出了問題。’唯有張強向他連聲說道:“我一定擬一份菜譜等待你們的再次光臨!”“這樣吧,”當歡快的氛圍尚未停息之時亞力托夫向著羅波夫同窗又說出了一個極為反常、且令他快要驚掉下巴的建議:“明天的晚宴你看可否讓他們也一同前往,我想,今天的動靜不會不被外傳,再者他也算是我們曾經的水手。” 

 羅波夫聽了這話馬上就雙眼圓睜的用手指點著他說:“我就覺著你今天像是上帝派來的使者,你既有‘幫人幫到底’意思,我又豈能從中作梗?”亞力托夫朝他會意的一笑了之後羅波夫便也如此這般的做了個順水人情對阿芳說:“明天再大的事情你們都要給我放下,這可是亞力托夫從沒有過的先例,機不可失哦。”阿芳扭頭看了一眼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張強就果斷的對他說了句:“這是你的友人在為我們創造機會呢”之後便欣然的替他接受了邀請。 

 飯後臨別時,最難過、最傷心的便是小姑娘丫丫了。 

 第二天傍晚,張強早早地就來到了位於保羅大街最為豪華的那家名為‘特維爾貝加酒店’的二樓。因為他知道今天一定還會見到他平時不可能見到的面孔,他既不敢怠慢也有些揣揣不安,他不僅和阿芳商量了好幾回還於來此之前硬著頭皮又去了趟芙蓉院,現在他的心裡才踏實多了。 

 他站在二層會客廳空蕩的拱形窗前在焦急等待的同時眺望著街面上不斷增多的來往行人,一會兒他便發現除了牧師們身披的外袍和平時沒有改變之外,很大一部分行人的服裝與頭飾都與白天比較起來有著相當大的區別,看著想著,遊走的目光就隨著纏繞在行道邊整齊的木柵欄上五顏六色的彩條漂移而去,瞅著凝結在彩條上那些參差不齊的小冰凌折射出來的五顏六色光點甚是極美,不僅如此,遠處一些被冰雪壓趴的樹木枝幹耷拉在參差不齊的小屋頂上又被即將消逝的餘輝映襯地宛如童話王國裡的靈山堡壘,靜謐而透著靈氣,這份閒散的雅緻使他產生出沒有把女兒帶來的些許懊悔,當然,這些都還屬於緊張所帶來的遊離瞬間。 

 時間在焦慮地等待中慢慢的逝去,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先生,”一位穿著如同軍人一般的侍從來到了他的身邊彬彬有禮的對他說:“您要等候的客人在第九號間。”說著便側身做了一個向前引導的手勢後就昂首挺胸的引領著他向裡面走去,很顯然,侍從已經知道站立在窗前的人是在等候誰了。 

 “哦,這就是我們剛才說的那隻小鳥,如今的絨毛快要脫落了。”警長尹夫斯基見他進來後坐在那裡首先帶著調侃的口吻像是在對瓦里奇說‘這就是你推薦過來的’又像是給眾人先定個開端。 

 張強定在門前望著早已到齊的客人們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多虧了羅波夫給了他一通及時的責備才使他暫時擺脫了窘境,與此同時,他也在這一剎那間從包括友人在內的所有眼神及氛圍中證實了事先的分析判斷。 

 他將皮帽和外套遞給了侍從剛在空位上坐下其中就有一位靠在椅背上的官員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信教嗎?”這個人見張強沒有作答就將頭偏向了身邊的亞力托夫問道:“他不信教還是……?”一向不拘傳統的亞力托夫無意識皺了一下眉頭就告訴他說:“他們信的應該是佛教。”“哦,仁慈的上帝為了他們總是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他的話引起了亞力托夫的傷痛,因為他第一次入役征戰就敗給了東方小國,同時也給今天的晚宴平添了一層俄羅斯人目前都想回避的陰影,再說,製造出這樣的開場也不符合貴族階層的身份。他乾咳了兩聲然後點燃了捲菸,安娜靜靜的注視著他。 

 出現這樣的開局也不是瓦里奇先生願意見到的,更何況是在一個低下的‘水手’面前,高貴的身份使他擺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及時開口以一箭三雕的口氣加以扭轉:“我們無需顧及彼得洛維奇的水手歸屬何類,我想,安德烈-羅波夫、謝爾蓋-亞力托夫,我們年輕的後輩定會教會他們今後應該如何去敬仰上帝的”他可不願在異教徒的面前承受被隨意詆譭的現象繼續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