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收穫頗豐
陳嘯從小在呼延堡長大,跟舅父感情深厚,也是哭成了淚人。
阿姐、王法慧、謝道韞、賀蔚幾個人一起把呼延珊攙扶回了臥房,一起勸慰她。
陳望在中堂上和陳嘯坐在一起,相對默默無言。
良久,陳嘯擦著臉上的淚水,問道:“父親,額舅父是如何陣亡的?”
“他……也是因……”陳望不知該如何解釋。
“父親為何不救他?”
“為父離得遠,不曾看清。”
“那人叫生磨名字?”
“他叫劉牢之。”
“額記住了,劉牢之。”
“嘯兒,你舅父他……和為父不是一個國家的。”
“額不懂呢些,殺人要償命。”
“為父殺不了劉牢之,這麼說吧,劉牢之也沒有過錯,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額要跟周叔父苦練本領,父親不便殺他,由孩兒來做這萬難之事。”
陳望身子一顫,蹙眉低頭看向陳嘯,突然感覺他說話跟個大人似的。
因為他酷愛練劍,來譙郡不久,陳望就讓周全閒暇時教他劍術,但從來沒想過他練劍用來殺人。
心中不覺痛楚起來,好勇鬥狠之人,那也有被大概率被反殺的風險。
陳望真心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在一片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做個田舍翁,做個詩人、文人。
他現在披星戴月,櫛風沐雨,不辭辛勞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在為實現這一天而鋪路嘛。
祖父陳眕是西晉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經歷了賈后亂政、八王之亂、五胡亂華。
父親陳謙浴血奮戰,東征西討,經歷了石趙羯人統治後期的軍閥割據,慕容鮮卑最鼎盛時期,一生都在跟鮮卑戰神慕容恪鬥法。
自己外面是跟功蓋諸葛第一人的王猛,以及更為強大的氐秦政權作鬥爭,內部還有巔峰時期的桓溫,之後又是老謀深算的謝安以及他身後人才濟濟的陳郡謝氏家族,而司馬道子則是一股新興勢力,正在暗中崛起。
殫精竭慮,小心翼翼,睡覺都要睜一隻眼的陳望來到東晉走一遭,理想就是由自己親手來結束這亂世。
怎會讓下一代再去提著腦袋做嗜血殺戮之事。
他手撫這陳嘯的頭道:“嘯兒,不要整日只想著打打殺殺,遠有晏嬰、管仲,近有我潁川陳氏先祖靖公(陳群,諡號‘靖’)皆乃一代名臣,治理天下,著書立說,流芳千古,應向他們學習。”
剛收到這裡,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是阿姐從屏風後走出。
忙要站起,陳勝譙擺手道:“坐吧,老弟。”
說著,她也坐在了陳望的身邊,把陳嘯拉入自己懷裡,柔聲道:“嘯兒乖,別難過了,人終有一死,你舅父在天之靈是不願意看見你和你母親傷心的。”
“嗯……姑母,父親,我去陪陪母親。”陳嘯很敬愛自己的姑母,答應了一聲,然後起身,像小大人似的躬身施禮,向屏風後走去。
陳勝譙唏噓不已,嘆道:“阿珊真可憐,他們呼延堡就這麼棵獨苗,要是她父母知道,該有多難過。”
“是啊,”陳望腦海裡出現了大鬍子呼延赫的形象,不禁長嘆起來,“唉……可憐淝水河邊骨,皆是父母心頭肉。”
陳勝譙聞聽,不覺潸然淚下,哽咽道:“是啊,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亂世,我每次看見我的洪兒,振兒,就覺得他們將來的歸宿也是戰死沙場。”
“阿姐,不必太過憂慮,兒孫自有兒孫福,”陳望安慰道:“呼延義還是年輕了些,都是響應了苻堅的蠱惑,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必去應徵的。”
沉默了一會兒,陳勝譙幽幽地道:“老弟,如今戰事也結束了,明日我想回建康去陪伴母親。”
“嗯,阿姐後日再走吧,我還有東西託您帶去,給大娘、太后還有左僕射大人、三弟。”陳望點頭道。
“也好。”陳勝譙轉頭盯著陳望,美目中噙滿了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陳望心中一驚,詫異地問道:“阿姐,為何如此傷心?”
“看著你,想起了父親,”陳勝譙用抬起寬大的袍袖拭著淚水道:“我在府裡住了八個月了,你早出晚歸,疲於奔命,可要保重身體啊,莫像父親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