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流湧動

 繆塵霜挑了車簾向外望去,官道上既無車馬也無人影,她很是好奇,那幽竹是怎麼一路跟著她的。

 靜雲寺。

 薛懷義怒目圓睜,瞪著手裡那捲朝廷剛下的敕書,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恨不得將那敕書焚燒殆盡。

 那敕書上密密麻麻寫著太后武媚於元月二十七日在洛陽萬象神宮舉行登基祭天大典的儀式流程及各官員所司職。

 可這近一丈長的敕書上竟找不到他薛懷義的名字!而原本應標註他名字的地方,換成了沈南璆!

 好你個武媚娘,有了新歡就忘記了舊愛是不是?!當年耳鬢廝磨如今卻翻臉不認人了!

 “主持,繆姑娘求見,說是來解上次的棋局的。”一小僧進來稟報。

 “不見!”薛懷義厲聲道。

 那小僧領命轉身,又聽薛懷義道,“等等!讓她進來!”

 小僧將繆塵霜領進內室,拿了棋盤就要往竹榻上擺,忽聞薛懷義拂袖呵斥:“退下!”

 繆塵霜見那小僧惶恐著收了棋盤退下,她估摸著這位薛大人又發脾氣了。

 “既然不下棋,主持又召見我,所為何事?”

 薛懷義背對著她立於窗邊,左手不斷地撥弄著檀木佛珠,良久,才開口問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是永恆的?”

 “我記得,有位哲人說過,心中充滿愛之時,剎那即永恆。”她說的這位哲人,即尼采。

 “你……有愛過一個人嗎?”

 “未曾。”繆塵霜答道,心裡卻嘀咕著,拿這種問題來問一個母胎單身二十二年的我?

 “我曾經也以為愛是永恆的,亙古不變的。可是我錯了,”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嘶啞,“愛不過就像那葉片上的積雪,會消融,最後消失殆盡!”

 那串佛珠被他捻得咔咔作響,“愛,是不允許任何人來侵佔的。”

 “愛情的確有排他性和唯一性。”繆塵霜答道,“可是愛情也有無私的一面。”

 薛懷義似乎絲毫沒有理會繆塵霜的回答,始終背對著她,兀自用力捻著手裡的佛珠說道:“呵……終究是我不配麼?的確,我區區一介賣藥郎,怎能配得上你這九五之尊!”

 繆塵霜略一思忖便明白,薛懷義不過是想找一個傾訴而已,而這寺裡皆是七情不問的僧人,也只能找她來傾訴罷了。

 她靜靜地審視薛懷義高大的背影,仔細揣摩著他的心理活動。

 “鏗——”薛懷義手裡那串佛珠忽然斷了線,十幾顆檀木佛珠如雨落般接連掉落在青石磚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脆響聲。

 繆塵霜彎腰拾起幾顆滾落在她腳邊的佛珠,握在手中,她雖然看不到薛懷義的表情,可此時已知道他已經是憤怒至極。

 她早先就和祈墨分析過,薛懷義具有邊緣型人格障礙——此種類型的人格在刺激情境下容易做出過激行為,特別是其想要滿足被愛的需要,缺乏目標導向的能力也會觸發先發制人的攻擊行為。

 “真正的愛,是隱忍與剋制。”繆塵霜那雙如花瓣般的唇微張,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