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處見月 作品

第 20 章

第20章

河燈入水,隨之飄走。

但玉灩卻沒動,因為褚琛就站在她身後。

她忽然有些失神,上一次她也在這裡放河燈,褚琛也是站在她身後。

同樣的,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自初八那日一別,玉灩一直刻意避著他,便是幾次相見,也只是遙遙一眼,她就躲開了。

可今日,她避無可避。

玉灩……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這次的荷花燈做的精緻了許多。”褚琛溫聲開口,想要打破兩人間有些凝滯的氛圍。

“一回生二回熟,自然要有些進步。”玉灩配合的做出回答。

“不知道友許了什麼願?”

“也沒什麼,只是希望,”玉灩的聲音頓了頓,她的荷花燈中是沒有願望的,但她決定說一個小小的謊言,道,“歲歲安寧,我與友人情誼依舊。”

她站起身,轉身看向褚琛。

這一刻,玉灩很慌張,也很不安。

她的膽子並不大,她害怕許許多多的東西,可怕的蟲蛇猛獸,莫測的人心,不知如何就會改變的關係。

可她沒辦法,她必須得鼓起勇氣去面對。

玉灩的不安那樣明顯,褚琛看到了,他不免心疼,卻又心酸。

“你是在拒絕我嗎?”他問。

情誼依舊,依舊做一對單純的朋友嗎。

可喜愛之意,從來不是說收回就能收回。

玉灩眼睫顫了顫,別過臉去不敢看他。

夜色如此寧靜,靜到玉灩清晰的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她不敢停,怕停下就沒有勇氣再說下去,道,“我早已立志,此生獻身於道門,再不沾染紅塵俗世。”

她看著那樣可憐,彷彿他在逼迫她一樣,可她的話又是那樣堅決,不給他絲毫期待。

褚琛漸漸僵住。

玉灩心中酸澀,她轉過身,繼續說,“我是個寡婦,配不上你,你若有心,便另尋嘉婦吧。”

褚琛忽然笑了聲,帶著自嘲,“連個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他只是想要個機會,可玉灩拒絕的如此徹底。

玉灩默然不語。

“為什麼?”

“為了你那個早逝的夫君嗎?”

“沈蘊和?”

褚琛以為自己不會說的,一個死人而已,他以為他能忍住,可眼見著玉灩心若磐石,他卻忍不住的問出了口。

“你就那麼喜歡他,為他入道,為他終身不嫁?”

玉灩唇角動了動,她想解釋說自己不是為了沈蘊和,沈蘊和不配。

可這樣的話是不能對人言的。

她最終什麼都沒說。

褚琛依舊不想放棄,他折下自己的驕傲,再次問,放軟了聲音,道,“我不強求,只想你給我個機會。若最終你還是拒絕,我絕不糾纏。”

玉灩慢慢搖頭。

既然無意,又何必給人希望。()

褚琛失望至極,最終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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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灩靜靜立在河邊,入目是逝水東流,不知過了多久,她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氣。

不管遇到了什麼事,生活總歸還要繼續,還要向前。

這一晚兩人不歡而散,泊淵當時的樣子,玉灩自覺他怕是怨上了她,便越發的避著對方。

不過她也沒時間多想這些事情,從十六送走沈家人後,她就一直在等著池家送東西來,可等啊等,一直等到十七夜裡,也沒有人來,頓時有些不安。

十八是玉灩的生辰,這樣的日子池家人絕不會忘,總是人來不了,禮物也會到,可到這個時候,都沒有動靜。

會不會出事了?

十八這天正是去清虛處請教功課的日子,等忙完,她罕見的沒有往回走,而是去了山門處眺望。

雲州的春天來得極早,才正月裡,山上的桃花已經生出了花苞,淡淡的粉色點綴枝頭,極是好看,只是她先下根本無心欣賞,只一心看著山下,等了一會兒,沒見著自己想見的人,這才失望的回去。

山上的小院這些日子分外安靜,劉洵幾人小心翼翼,看了眼小樓,對視一眼。

從十五那夜回來,自家王爺的心情就沒好過,之前還總出門去尋玉明道長,可這些天連門也不出了,整日在小樓上的書房裡坐著誦經。

幾個人悄悄偷聽了一下,是清靜經。

他們都在猜王爺會不會放棄,如果不會,又能忍多久。

忽然,小樓上叫了人。

劉洵吸了口氣,忙上去。

“將這個送與她,讓她務必收下。”

劉洵領了命,思來想去,將禮物放在門外,敲了門不等人來就溜了。

不這樣做,玉灩必定不會收的。

小船開了門,看了眼劉洵離開的方向,捧了木盒進去。

玉灩看著那一方木盒出神了一會兒才打開,裡面是一串流珠。

淡淡的檀香味飄動,紫色的珠子上面生著天然的紋路,油潤油潤的,顯然年頭不短了。

【生辰大喜】

流珠上覆著一張花籤,上面一筆一劃寫著這四個字。

玉灩看了會兒,將盒子合上,命人壓到箱底裡去,不想再見。

小院的門在下午被敲響,小船去開門,隨之而來的是池章平的聲音。

“清清!”

正坐在寢室內的玉灩眼睛頓時亮了,她豁然起身匆匆往外走去,剛到門口,就看到了院子裡往這兒走的池章平。

“四哥!”她驚喜的喚道。

“誒。”池章平帶來了不少人,都提著東西,這會兒往院子裡一放,頓時顯得這個院子都有些狹窄起來。

“我看看,瘦了,但氣色倒是好了。”他打量一眼,臉上的笑容燦爛許多,放心了不少。

“我都說了,我過得挺好的。”玉灩笑盈盈的說,然後又問,“這千里迢迢的,四

()哥你怎麼來啦?一路辛苦了吧,快進屋坐。()”

池章平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隨之進屋坐下,邊笑著說,這有什麼辛苦的,坐坐船,坐坐車就到了,正好我還嫌在家待著憋屈的慌,出來透透氣。你不知道,二哥還想跟我搶呢,只是嫂子月份大了他得照顧著些,才沒搶過我。()”

“應該的,嫂子幾個月啦?”聽見這些家長裡短,玉灩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忍不住問。

“大夫說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池章平道,這麼會兒的時間,在屋子裡看了遍,很不滿意的說,“這未免也太簡陋了些,你沒錢了?”

“怎麼會。”玉灩失笑,嗔他一眼,“我可比你有錢,不過到底是出家人,弄那些幹什麼。”

池章平頓時就有些心疼了。

“要我說這出家有什麼好,憑咱們家的條件,保證給你找個比那沈蘊和還好的,何必在這兒受這個苦。”他忍不住嘟囔,忽然醒神,飛快的看了眼自家妹妹的神情。

玉灩一聽就知道自家四哥還不知道池沈兩家的事情,不過倒也不奇怪,自家四哥最是藏不住話,家裡肯定會瞞著他。

她就也沒說,只是笑了笑,道,“四哥,知人知面不知心,嫁了人,誰知道對方家裡怎麼樣,我在這兒過得挺好的,清靜,也自在。”

池章平不以為意,但一看自家妹妹的樣子,竟是認真的,頓時更擔心了。

他是萬萬捨不得自家清清就這麼在道觀蹉跎的,立即就勸,“這有什麼,有祖父祖母,還有爹孃在,保證給你找一戶事事順心的人家。”

玉灩就只是笑,看她這樣,池章平就算有再多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時間多著,往後慢慢再勸。

“四哥準備待多久?”玉灩問。

有沈家在,她很不放心自己的家人在雲州待著,總擔心沈道成萬一知道了什麼會害了他去。

也不知道家裡人怎麼想的,怎麼讓自家四哥來了。只是人都來了,她便只好想著讓他早點回去。

“我與友人約好了,要在雲州遊玩一番,大概半個月的時間。”池章平笑道。

玉灩飛快的皺了皺眉。

“什麼友人?”縱使不放心,她也不想掃自家哥哥的興,而是好奇的問。

“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友人,說是要來雲州玩,我們很是投契,就約了他一起。”池章平笑道。

玉灩恍然,沒太在意這件事。

晚膳準備的很豐盛,兄妹兩人一同看了家裡人為玉灩準備的生辰禮,幾個丫鬟陪在一旁,氣氛很是歡快。

玉灩並不在意禮物貴重與否,更重要的是心意,而她家人為她準備的,都是最好的。

這個時候,她忘卻了所有煩惱,只剩下了歡喜愉悅。

用過晚膳然後又閒聊了一會兒後,池章平就走了。雖是兄妹,但到底男女有別,他住的是出雲觀的客院。

山下小院裡的人進進出出,山上很快就發現了動靜,也知道了緣由

()。

得到回稟後(),褚琛淡淡應了一聲?(),似乎並不在意。

劉洵偷偷看了眼,自家王爺還在盤那個葫蘆。

只有他心緒不安寧的時候,他才會如此,而盤的快慢,又和強弱程度有很大的關係。

他不知道自家王爺在想什麼,也不敢問,就悄然退了出去。

再次唸完一遍清靜經,褚琛睜眼。

念多少遍都沒有,這經文並不能使他安寧。或者說,他曾經的安寧並不是因為這經文,而是他本身就無所求罷了。

可現在,他有所求。

並且,求而不得。

他心中的野獸在咆哮,在蠱惑,在催促。

褚琛閉目,再次誦唸經文,希冀能獲得短暫的安寧。

池章平是個愛熱鬧又閒不住的性子,自從來了出雲觀,就沒有一日是消停的。

在給玉灩過完生日後,他就去了雲州城,和那位半路結識的友人四下游玩,幾乎走遍了大半雲州。不過,雖然人沒到,但他的禮物卻是差不多每天都有送來,不是多麼名貴的東西,也就是一些小玩意,都是他和那位友人在雲州遊玩時順手買的。

一直過了大概十餘日的時間,池章平才再次來了出雲觀。他那位友人也來了,兩人在逛過大半雲州之後,最後一程選了出雲觀,並且準備在此小住幾日。

玉灩每天的生活頓時熱鬧了許多。

她每天除了早晚課,剩下的就要應付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找她的池章平,然後聽他說起他那位姓周的友人,周玉然。出身書香門第,年紀輕輕已經是舉人了。

“周兄性格豁達爽朗,脾氣極好,便是比之那沈蘊和都猶有過之。”池章平一邊說一邊去看玉灩。

這話他這兩天可沒少說,如此幾次三番下來,玉灩怎會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由無奈。

自家這個哥哥,從小就想一出是一出。

“四哥!”她無奈的叫。

池章平只好收聲,但還是沒放棄。

玉灩第一次見那位周公子,是在去向師傅請教功課回來時的路上,錦袍玉帶的翩翩公子跟著池章平呆在她回去的必經之路,一抬眼便是滿目驚豔。

“清清!”池章平笑吟吟的介紹道,“這是周兄。”

玉灩只好打了個招呼,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無奈。

周玉然恍然,也打了個招呼,說話間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並且熱切了許多。

玉灩暗暗瞪了自家哥哥一眼,閒說兩句後就告辭離開了。

明知不該,周玉然還是不由目送許久,才收回眼,然後就見池章平正冷著臉瞅他,雖然是他要介紹的,但看到有人覬覦他妹妹,他還是不爽。

“今日一見,方知池兄往日還是太過謙虛了。”他笑道。

兩人結伴同行許久,周玉然沒少聽池章平提起他這個妹妹,滿口誇讚之語,溫柔嫻靜,生的極美,只可惜年少喪夫,還想不開要為那亡夫守寡,出家做了道士。他隱約聽出了池

()章平的打算,似乎想撮合兩人,但他不以為意,想著他口中之語難免誇大,而且他也不會娶一個嫁過人的女子,可今日一見,他的想法都動搖了。

如斯美人,誰能不動於衷。

池章平一聽就知道這小子動了心思了,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警惕。

他就是想讓兩人見見,說不定就能讓玉灩改變主意呢,但他可不想讓人纏上自家妹妹,惹來麻煩。

周玉然和他性子實在是合得來,兩人都是外向開朗的性格,只是不同於池章平的沒心沒肺,周玉然心思要細膩不少,就哄著池章平說了不少關於玉灩的事情,並且製造了一次見面的機會。

請池章平邀玉灩帶他們逛一逛出雲觀,到底是自家哥哥,玉灩同意了。

一路上,周玉然的好感來的熱情而直白,玉灩無奈之餘,卻總會想起泊淵。

只是人大概是不能惦念的,等到上山回來,周玉然跟著池章平堅持要送玉灩回去,一路行去,她遠遠的就在自家門口看見了那個人影,腳下一頓,她避無可避只好定了定心上前。

幾步路的時間,似乎一轉眼就到了。

玉灩心中惶惶,生怕泊淵說出什麼讓她為難的話來,結果忽的就聽到身邊的周玉然喚了一聲:

“晚生拜見攝政王。”

玉灩茫然看過去,就見周玉然束身拱手,恭恭敬敬。

她就又去看泊淵,依舊是熟悉的道人模樣,負手於身後,平靜從容,叫了聲起。

轟的一聲,彷彿有炸雷在她腦海中響起,玉灩踉蹌後退了一步。

泊淵是攝政王?

他怎麼會是攝政王?

他怎麼可以是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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