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魚洛煙 作品

第74章 此茶玄妙君子方能感受

晏殊帶著三司的官員剛剛跨入那寬大的廳堂,那些早就到的文人墨客們皆都站起身來……

一時間大廳內安靜了下來。

晏殊笑呵呵的看過去,倒沒有擺什麼架子,他身後的三司官員也都笑著看向那些個文人墨客。

待行過禮之後,晏殊來到主桌坐下。

眾多官員俱都找到了自個的位置,一時間廳堂內自有一股子威嚴的氣勢壓來……

那些文人墨客還站著,臉上的笑意一首都沒有停下來過。

先前便晏殊及諸多官員未曾到來時,這些人便都三三兩兩的挨在一起議論過此次宴會到底是為何。

這般舉動可不多見,於他們來說,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

這可與平日裡的文人聚會不同,大宋計相的邀請,這裡面的分量自然很高。

以至於許多接到邀請的文人墨客都有些忐忑,也不敢怠慢,便都早早的來到了地方……

到了地方之後,才發現受邀請的俱都是與詩詞一道頗有建樹之人。

便是在這汴京城內,市井流傳的那些個好詞曲,便有些是在場的這些人寫的。

起先眾人都是有些吃不準此次宴飲是為何,待來到地方的文人墨客越來越多,便都隱隱猜到了這裡面想來是與詩詞有關。

再想到這宴飲發起之人,也都明白了過來,這想來是宴相公詩興大發,想與他們這些人吟詩作詞,大抵便是如此了……

眾人得到這般結論,俱都是興奮起來,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若是能在晏相公面前表現好些,說不準能有被提攜的機會,屆時那便是另一片新的天地了。

如此這般想法之日,在這幫文人墨客之中,佔據大多數。

這其中便有一位瞧著五十左右的中年人。

與其一桌的其餘人隱隱離他有些距離,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只有一位穿著青衫之人與其靠的近些,不時與其交流著,倒也坦蕩得很……

先前低聲討論的時候,其餘人看向他的眼神俱都有些複雜。

這位便是柳三變了。

這也無怪這些人這般動作,畢竟奉旨填詞之說,可是流傳甚廣。

此次宴飲又是朝堂相公發起的,這般行為也是人之常情,這般難得的機會,即便是猜不透宴相公對於這位的態度,卻也是不敢節外生枝……

柳三變此時看向那群坐於大廳中央的人,眼睛微眯。

他旁邊的文士也有些緊張起來……

如今看來,先前的猜測有些不太確定了,雖然認得不多,但那些跟著晏殊過來的人身上那股子氣質,這些文人墨客還是能感受的出來的。

這些俱都是官員,且地位不低的那種。

隨便拎一個到地方,皆是能任知州之流。

這些文人墨客維持著笑容,一時間都不敢落坐了。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起來。

晏殊看向己經落坐的諸位同僚,再看看那些文人墨客俱都站著,便微笑著壓壓手讓眾人坐下。

他目光每掃到一處,那些文人墨客都躬身抱拳,接著坐下。

晏殊目光拂過柳三變那處時,多停留了一瞬。

無他,他那處人最少,從遠處看更是明顯。

收回目光,晏殊輕咳一聲。

眾人皆是安靜下來,皆是看向他那個方向。

“今日邀請諸位同僚及諸多文人士子過來,便是隻談風雅,吟詩作對……

諸位莫要拘謹,那般就寫不出好詞了。”

晏殊笑呵呵的看著眾人,說著話,講了些風聞趣事之類。

氣氛很快就放鬆了下來,那些官員也都放得開了些,變著花樣的說起了風雅之事。

那些個文人墨客也都低聲交談起來,不時有人抓住機會與晏殊說幾句話。

晏殊也是來者不拒,笑呵呵的看向那說話之人,不時頷首微笑……

柳三變與那好友聽著眾人說著話,也附和幾句,看向晏殊方向,放在桌子下的手掌握緊又放鬆,暗暗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在這位大宋計相面前露露臉。

於詩詞一道,他最是有信心的。

歐陽修與韓琦急匆匆的來到這大廳之時,便瞧見的是這般熱絡的氣氛。

兩人朝著晏殊躬身行禮,告了了一聲嘴。

晏殊到沒有責怪什麼,他是知曉歐陽修如今在宋子清府上有差事的,不過具體是個什麼差事,官家那邊沒有與他說。

他自然也不好去問詢。

看著兩人,晏殊揮揮手便讓他們自個尋個地方坐下。

歐陽修與韓琦抬起頭來,打量了一圈,便看見那處有些空白之處,俱都沒有多想朝著那邊走去了……

隨著兩人的動作,周圍那些過文人墨客俱都低聲議論起來,聲音傳到晏殊耳中,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些人議論的便是先前在這東京城內傳的沸沸揚揚的西句了,雖然己經知曉了那位大賢的尊諱,此時見到二人到來

,也都起了心思。

便是官家聞之,也親筆題字的存在,那日太學與國子學那般動靜,在座的有些人可是親自到場的。

官家與那位大賢,必然是認識的,只不過為何到了如今那位大賢都未曾出現,這些人俱都有自己的猜測。

柳三變看著歐陽修與韓琦朝著他這邊走了過來,連忙笑呵呵的邀請兩人在旁邊坐下。

歐陽修與韓琦也是知曉這位的,倒也不像其餘人那般避之如蛇蠍,況且如今這般,也只能坐在此處了。

“不想耆卿先生也來了,修對耆卿先生的詞也是頗為佩服的……”

歐陽修笑眯眯的看著這位文壇大家,話語間頗有些敬佩的模樣。

韓琦也是與兩人打過招呼,便也讚歎起柳三變的詩才來。

柳三變被他二人這般誇讚,心裡的憤懣也消散了些,便也與兩人低聲聊了起來……

清風樓的夥計這時開始佈菜,大大小小的盤子擺了下來,沒多時便滿滿當當的一大桌。

晏殊這時輕咳一聲,端起酒杯道:

“今日諸位能來,老夫深感榮幸,先滿飲此杯!”

眾人連稱不敢,接著便是一陣陣恭維之聲。

晏殊沒有馬上說出此次宴會的主題,只是引導著這宴會的氣氛,沒多時,那些文人墨客俱都徹底放開了……

氣氛更加熱絡起來,觥觥交錯間,柳三變也乘機問起了歐陽修關於那位先前立言的大賢來。

“先前聽聞永叔在這清風樓寫下那西言之事,當時也曾激動難眠……

便是那日官家親筆題寫那西句餘太學掛匾,只恨當時未曾得見

如今天下人雖是己經知曉那位大賢尊諱,其人卻是如先前那般神秘,未曾傳出半點消息,也未曾出來為官

永叔既認得那位大賢,還得了那般贈言……

卻是不知可否引薦一下,若能有幸得見一面,必不忘永叔引薦之恩。”

柳三變低聲說完這些,也有些覺得窘迫。

這兩位年紀較之於他,說是差了一半輩分也不為過。

歐陽修自是不敢答應他什麼,不過看這位詩詞大家這般低語懇求,再想想這位如今這般境地,也有些慼慼然……

這位於詩詞上的造詣自是不用多說,這大宋之人誰不知這位大名?

便連遼國那邊也在傳唱他寫下的那些詞。

只可惜……官家不喜。

念及此處,歐陽修沉吟片刻,一時間想拒絕卻又開不了口。

就在他為難時,晏殊的笑聲傳了過來,他與韓琦連忙看了過去。

便見到晏殊己經站起身來,笑呵呵的看了周圍一圈,大廳內很快便安靜下來。

他看向歐陽修與韓琦這邊,語氣溫和的道:

“今日邀請諸位過來,實是與一位大賢有關,且先讓老夫賣個關子……

前些日子老夫奉官家旨意去太學掛匾之事,諸位都聽說過了吧?”

眾人聞之,皆是笑呵呵的講起了當日那般盛況,一時間氣氛變得非常活躍。

在座的誇讚之際,皆是暗暗猜測晏相公說起這事情,其背後的目的。

晏殊接著道:

“那位大賢尊諱諸位也都知曉了,老夫當初也曾央求官家告知那位大賢在何處,老夫必然去登門拜訪

坐而論道

官家幾次言那位大賢淡泊名利,不喜這些迎來送往之事

老夫越發好奇,官家拗不過老夫糾纏,前日終於得見那位大賢

真如那世外高人一般,那般風采老夫如今想起來亦覺自慚形穢,其人學問博古通今,老夫自認不如。”

晏殊的話一說出口,便引得眾人一片議論之聲,大廳內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倍。

柳三變眼神發亮,看著一臉深以為然的歐陽修,問道:

“那位大賢真如晏相公所言那般風采麼?”

歐陽修臉色潮紅,那股子與有榮焉的神色還未曾消退,聽聞柳三變這般問,便道:

“郎……宋先生啊,確如晏相公所言那般風采,博古通今一點也無誇大,修每每聽聞宋先生點撥,都有種撥雲見日之感

那般風采,確似那世外高人一般,有通天緯地之才……”

柳三變聽聞歐陽修這般誇讚,再瞧瞧他那副崇拜的模樣,心裡越發的如貓爪一般。

“老夫與其論道,其觀點每每讓老夫有種豁然開朗之感,有這般學識之人,老夫活了這麼久,先前卻是沒見到過的

觀之便如那君子一般……

老夫當日與其論道,一座便是三個時辰,越說越是精神振奮,竟毫無一絲睏倦感

一開始老夫還覺著奇怪,為何那般精神勃發,便是坐了三個時辰猶不覺腿腳發麻,反而越發神采奕奕

確沒想到這裡面有玄機!

諸位且猜猜這是為何?”

眾人一時間皆是相互對視一眼,都思索起來。

想來是那位宋先生講出來的道理太過玄奧,宴相公來不及感受身體上的勞累吧”

有人這般說道。

“不對,論道之事最是傷神,沒理由會越論越精神”

又有人說道。

一時間諸人都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晏殊見時候也差不多了,便壓壓手:

“諸位且先安靜一下,老夫便告訴諸位真正的原因罷……”

眾人遂安靜下來,晏殊撫著鬍鬚笑呵呵的道:

“並非是如諸君猜測那般,當時老夫也覺疑惑,便問了出來

那位大賢當時只是指了指茶盞,言:便是此茶的原因了,老夫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茶水與我大宋如今的頗為不同,只是簡單的清水沖泡,便能飲用,其湯色嫩黃,入喉回甘

老夫當時就拿起茶盞喝下一口,頓覺唇齒流香,精神振奮,便知曉了答案

原來是那茶的功勞,老夫也奇怪當時論道時覺著思維比起往常還要活躍些,平日裡有遲鈍的地方,那晚便能通透

原來是那茶葉的功勞!”

在座的諸人聽聞他這般說,皆是好奇的交頭接耳。

“這世間竟有這般神奇的茶葉麼?”

有人忍不住問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