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綠緹 作品

第142章 第 142 章

    岑崤臉上的笑寡淡起來,聲音也不由得放大,他沉聲質問:“你為的是誰的大局?”

    杜溟立繃起臉,雙臂發力,骨節發白,義正辭嚴道:“當然是社會的大局,大多數人的大局!岑崤,或許我應該叫一聲副會長,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們這種紈絝子弟不一樣,我杜溟立進入九區,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整個社會!”

    岑崤已經很久沒聽到這種理直氣壯的價值了。

    他用食指輕輕按揉著虎口的槍繭,眸色是一灘死寂的黑。

    “你殺黎容是為了整個社會,那黎容研究gt201又是為了誰!”

    杜溟立猛地一拍桌子,咬著牙,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他錯就錯在不該參與gt201,是江維德玩火自焚,你要怪就怪江維德自不量力,害死了你的情人!”

    岑崤的眸色越發冰冷,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杜溟立下意識扣住了抽屜。

    岑崤幽幽道:“所以當年黎容父母的死另有隱情。”

    杜溟立一梗脖子,扣住抽屜的扶手,只需要一秒,他就可以把抽屜拉開將手|槍拿出來。

    “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如果你坐在我這個位置,成為鬼眼組的組長,你自然會知道,然後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

    岑崤嗤笑一聲,目光微微下移,在杜溟立緊張的握緊的右手上一閃而過。

    杜溟立講了那個電車的故事,他相信聰明如岑崤,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沒有私心,只是黎容必須要死。

    岑崤突然轉向明亮的落地窗,他情緒不明的看向濃郁明媚的天色,看向晴朗湛藍的天空。

    可惜這樣的天色,黎容已經看不到了。

    他淡淡道:“黎家出事的時候你還在金融公司,所以你沒有參與陷害黎容父母。”

    他在分析,也在陳述事實。

    杜溟立並沒有參與當年的作惡,如今卻選擇跟幕後黑手站在一起。

    “陷害?”杜溟立搖了搖頭,看向岑崤的眼神中帶了些嘲諷,“你打算為黎清立和顧濃報仇嗎?你以為他們的仇人是誰,是具體的沒有被你查出來的某個人嗎?不是,兇手是民意啊,是散落在這個世界每個角落,平庸,愚昧,一擁而上的民意啊!是被矇蔽的,煽動的,無法獨立思考的活生生的人啊!真正殺死黎清立和顧濃的是他們,是黎清立顧濃熱愛,眷戀,想要救助的他們!你又能怎麼辦呢,把他們都殺掉嗎?讓他們親眼看到自己的鄙陋,罪惡,陰暗嗎?你想要的報仇是完全沒有意義的,黎容也是,難道天下人的一時疏忽,要為你渺小的個人贖罪嗎!”

    岑崤摩擦著槍繭的動作停住了,他按了下手指,骨節發出咔吧的悶響。

    杜溟立笑了起來:“可我和黎清立不一樣,我可以為了大局付出一切,卻不期待得到任何回報,因為我瞭解人性,我只要實現自己的價值就好了。”

    說著,他手腕一用力,突然拉開抽屜,快速抽出了靜音手|槍,一抬手,對準了岑崤的心口。

    杜溟立慢條斯理道:“但我知道,你沒辦法替黎清立顧濃報仇,卻會替黎容報仇,你早晚會殺我的。”

    岑崤盯著那枚對準自己的銀色手|槍,臉上沒有一絲慌張,他甚至頂著槍口,又向前走了兩步。

    此刻他與杜溟立的距離,幾乎只隔著一張辦公桌了。

    岑崤甚至能看清杜溟立粗大的毛孔正微微滲出細汗,和他因為注意力過於集中而皺縮的瞳孔。

    “你怕了?”

    杜溟立低低笑著:“怕?我不會。只是我得提醒你,再深的感情和仇恨都終將過去,如今已經半年了,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半年前那麼痛苦了呢,再過一年,兩年,你早晚會忘掉這一切,只有活著的人才是有意義的,或許將來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如果你願意冷靜的想一想,我們根本不必魚死網破。我不好在辦公室裡對你做什麼,你背後還有岑家和蕭家,黎容是漂亮,但以你的家世,想要漂亮的應該不難。雖然我說的話不好聽,但這世界對有些人就是不公平的,或許這就是黎家這些人的命。”

    岑崤輕嘆了一口氣,終於又向前了一步。

    杜溟立戒備的扣動了扳機:“別動。”

    岑崤的手微微上滑,在自己的皮帶扣上輕摸了一把,趁杜溟立的注意力還沒被他的動作吸引,他突然開口問道:“你算過gt201成功後能挽救多少人嗎?這些人和你愚昧的大局相比,到底誰才代表了民意?”

    杜溟立被他問的怔了一下。

    他確實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誰才代表了絕大多數?

    他一向自詡為普通百姓發聲,可咒罵黎清立的是百姓,患細菌性早衰症的也是百姓。

    誰是那個他應該追隨的大局?

    就像他問岑崤的那個問題,如果鐵軌上是四比五他該怎麼選,四百九十九比五百呢?甚至是人數相同呢?

    就在他發愣的短短几秒中裡,岑崤眸色一凜,突然出手,動作快的幾乎要劃出殘影,雙手抬到與肩等高的地方,他的身子早已順勢擰了九十度,讓槍口從要害堪堪擦過!

    傾瀉的光線被切成畸形碎片,光影顫抖間,鋒利的鐵片已經貼上了杜溟立的大動脈。

    形勢在電光火石間變化,上膛的手|槍如今彷彿也成了雞肋,冰涼的鐵片重重扎著皮肉,一用力就可以穿透杜溟立的脖頸。

    杜溟立的冷汗刷的流了滿身,他僵硬的繃著脖子,但絲絲縷縷的血液還是沿著鐵片緩緩滲出。

    岑崤絲毫沒有留情,尖銳的刺痛和艱難的呼吸已經讓杜溟立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岑崤,我剛剛說的話,你一點都沒聽進去嗎?”

    岑崤不應他,反而問道:“韓江臨走前告訴了你什麼?”

    杜溟立肌肉繃緊再鬆弛,重複幾次後,終於頹然的垂下了胳膊。

    他想過反抗,但他知道,對於岑崤應該是沒有用的。

    “你不會放過我的,哪怕我告訴你了,你也不會放過我。”杜溟立很清楚,岑崤藏了那鐵片進來,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他是打算拋棄岑家蕭家的一切,替黎容要一個公道了。

    杜溟立只是很懊惱,自己居然還是低估了岑崤。

    他更是心驚,岑崤從未在人前暴露過實力。

    這樣的槍鬥術,這樣的反應能力,哪怕在鬼眼組也是無出其右,這麼多年,居然沒有人發現這一點。

    岑崤就是個瘋子,他不該對瘋子有任何期待。

    杜溟立面如死灰,他閉上眼,嘴唇動了動,用極其輕微的聲音對岑崤說了最後一句話。

    像是嘲諷,又像是報復,他甚至抽動著唇角,露出一絲難看的笑。

    話音剛落,一陣劇痛襲來,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杜溟立嘶啞著低叫著,雙眼努力向上翻著,望著天花板燈罩上映出來的鬼眼組的印章。

    他就在這樣的不捨和遺憾中遁入黑暗......

    “岑崤?”

    “岑崤!”

    杜溟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空曠的小圖書館響起,時光輪迴,時間倒轉,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生。

    岑崤回過神,看向杜溟立那張略帶疑惑的臉。

    杜溟立見岑崤剛從溜號中清醒過來,他勉強將火氣壓下去,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你沒有聽清我的話嗎?我說,我有個同學曾經在素禾生物做財務總監,據他說,素禾生物的高層親口承認,不會對甲可亭進行大幅度的優化,而且近幾年都不會研製根治細菌性早衰症的藥物,因為那樣賺不到錢,我那同學覺得正義感受到了挑戰,不願意繼續跟這種企業文化的公司幹了,所以就辭職了。你說巧不巧,黎清立正好發現了根治細菌性早衰症的方法……岑崤,其實我們可以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