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綠緹 作品

第136章 第136章

    姜箏咬著唇, 將原本發白的唇瓣咬出了淤血,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她是帶著一腔憤怒答應耿安的邀約的, 憤怒之下,恨意之下,她將曾經她發誓要保守的秘密和盤托出,憤怒也沖淡了盤桓在她記憶裡的恐懼。

    可稍稍冷靜下來, 她才發現自己仍然有不願說出口的隱痛和顧慮。

    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黎容的話,更像是向她潑了一盆冷水。

    讓她無法躲藏在自己搭建的溫床裡, 必須直面自己和別人悽慘的人生。

    直面真相很痛苦, 姜箏險些惱羞成怒, 好在她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 被歲月磨掉了幾乎全部的鋒芒。

    現在她必須堅定下來,要麼讓韓家父子付出代價,要麼繼續這毫無希望, 揹負屈辱的一生。

    姜箏終於鼓起了勇氣, 豁出臉面,低聲道:“當年我,懷孕了,就是實驗室那晚。”

    說罷, 姜箏羞憤的扭開了頭。

    耿安倒吸了一口冷氣, 直接忘記遮掩臉上的驚訝和不可思議。

    黎容卻是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目光,冷漠的看著姜箏。

    “你生下來了?”

    姜箏恨恨道:“怎麼可能,當然是做掉了, 我是過了三個月才發現的, 那時候韓瀛已經拋棄我出國了, 學校裡張昭和還在密切監視我, 我為了畢業證,根本不敢讓他們知道,幸好我很瘦,肚子不是特別明顯。”

    耿安皺了皺眉:“你怎麼三個月才發現,你……”

    姜箏麻木道:“第一次懷孕的人,怎麼會知道什麼感覺是懷孕,至於月經不調,我以為是那段時間受的刺激太大,畢業就會好,直到小腹開始凸起,我才覺得有什麼不對。”

    哪怕覺得不對了,卻還是想要自欺欺人,覺得自己只是吃多了,喝多了,長贅肉了。

    到後來,實在沒辦法騙自己了,才恐懼的不知所措。

    時過境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那段時間的,她無數次想去死,但又畏懼的縮了回來。

    沒有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她還要在同學面前強顏歡笑。

    黎容問:“既然他們一直監視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去做手術嗎?”

    姜箏繃緊了唇,片刻後,嘆了口氣:“我父母都是嘉佳中心醫院的醫生,我媽是婦產科的,我爸是兒科的,我去醫院找我父母天經地義,我父母瞞著別人給我手術,順便做一份dna鑑定,也很容易。”

    耿安啞口無言,姜箏身上發生的事,可比他想象的複雜多了。

    嘉佳中心醫院。

    黎容聽到這個名字,稍微有些敏感。

    黎容:“所以你父母還是知道了。”

    姜箏已經把自己最屈辱的經歷說出來了,她現在無所顧忌。

    “是,我父母很失望很生氣,我爸爸差點氣到腦出血,可我那時候精神狀態也很差,尤其是對比結果出來,算算胚胎的大小,正好是那天晚上……他們怕我真的去死,就也不敢多說什麼。我六神無主心力交瘁,還是我父母細心,想辦法做了鑑定報告,保存了下來。如果出事之後我就把這件事告訴我父母,他們一定不會允許我答應韓江的要求。”

    姜箏的父母比姜箏考慮周全的多,他們得知姜箏手機裡所有的合照和信息都被強行刪除,就知道一定得留下點姜箏和韓瀛在一起過的證據。

    雖然韓江和張昭和這一招移花接木把姜箏也摘了出去,但這件事情裡,姜箏並沒有佔到便宜,甚至還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用上這個證據,或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但是有備無患,不能讓姜箏一直處於被動。

    這件事,姜箏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後來和她在一起的富二代。

    黎容突然道:“你父母還在嘉佳中心醫院工作嗎?”

    姜箏愣了一下,不知道黎容為什麼突然問起她父母,但她還是答了:“我媽媽還在婦產科,我爸這些年都沒拼到個科室主任,心灰意冷,去年已經從兒科退休了,院長要他返聘,他沒答應。”

    “去年。”黎容輕輕唸叨了一句。

    律因絮的一期試驗就是在兒科做的,進行這個試驗的時候,姜箏的父親還在兒科工作,雖然不是主任,但也是很有資歷的醫生了。

    姜箏深吸了一口氣:“鑑定報告還在我手裡,但現在不能給你們,如果你們讓我看到確定能扳倒韓江的實力,我會全力以赴的。”

    姜箏說罷,抹了抹掛著淚痕的臉,捋了捋頭髮,雙手一撐桌子,打算站起身離開。

    耿安忍不住問道:“老同學,你都跟韓瀛失聯這麼多年了,也和別人談婚論嫁了,為什麼又能被韓瀛騙?”

    姜箏頓了頓,眼神變得有些黯然:“我,已經和未婚夫分手了,我這個年紀,也需要感情填補內心的空虛和傷害,韓瀛恰巧這時候出現罷了。”

    舊情人,有過去,有肌膚相親,有感情基礎,有時光濾鏡,所以她一時意亂情迷,又陷入了這筆糊塗賬。

    耿安不解:“好好的為什麼要分手呢?”

    韓瀛才跟姜箏在一起多久,這個富二代可是很多年了。

    姜箏舔了舔發乾的唇,眼睛顫了顫:“流產手術後,我就很難懷孕了。”

    說罷,姜箏也不等耿安再問什麼,她拎起手邊的包,把棉大衣往身上一披,匆匆離開了茶室。

    黎容也沒阻攔,他只是抬手碰了一下茶壺,紫砂壺壁上,已經徹底沒了溫度,涼的透骨。

    姜箏走後,耿安看向黎容。

    他有太多疑問了,黎容為什麼知道那個徐唐慧過的慘,為什麼好像對姜箏的遭遇心裡有數,為什麼他們明明都是幫岑隊長的忙,但黎容卻像感同身受一樣。

    黎容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耿安的肩:“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今天謝謝你了。”

    耿安對韓江和張昭和來說是一個變數。

    上一世耿安在杜溟立手下,杜溟立順著這條線挖出了韓江的秘密,在韓江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擊即中。

    這一世,這個秘密同樣也是他的武器。

    岑崤還沒在九區站穩腳跟,現在不是扳倒韓江的時候,而且黎容還有一些疑問沒有搞清楚。

    姜箏的敘述中,除了既定的事實,還有很多主觀臆斷的成分,比如她認為韓江因為徐唐慧的不識時務耿耿於懷,栽贓陷害是為報復,張昭和在她口中,是韓江命令的執行者,是下屬,是牽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