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打過了針,燒算是退下去了,但身體還是虛的厲害,黎容下床走路的時候,小腿都是輕微打顫的。

    這病秧子身體,也不知道哪天能恢復。

    黎容又請了兩天的假。

    他強忍著難受,把論文修改了兩遍,又重新調整了格式。

    好在黎清立留下的手稿已經足夠詳細,而他擁有超越現在科技水平六年的記憶,這篇文章不算難寫。

    確認沒有疏漏,黎容將攤了一桌子的稿紙小心翼翼的收好,將書房裡的牛皮紙袋取來,準備一起裝回去。

    別看黎清立的手稿寫的龍飛鳳舞,但他的文件都整理的很有條理,可惜執法人員不懂得珍惜,把所有稿紙都弄亂了。

    黎容耐心的調整正反順序,把它們重新排列好,正準備一起裝回去。

    他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黎容皺了皺眉,重新捏了一下稿紙,又端在手裡試探了下重量。

    他雖然沒有黎清立這種手寫癖好,但從小看到大,對黎清立常用的稿紙已經很熟悉了。

    這一沓整合起來似乎有點薄了,重量也偏輕。

    黎容重新拿起稿紙,將翻頁處對著窗外的陽光,仔細端詳了片刻,好像確實是少了十多頁。

    殘留的淡粉色薄膠可以清楚的看到撕扯的痕跡,但或許是黎清立寫的有錯誤,自己扯下去碎掉了。

    黎容出神片刻,沒有什麼頭緒,只好又將剩下的稿紙揣回牛皮紙袋。

    正值午後陽光和煦,空氣溫暖,黎容拿著u盤,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出了門。

    有了岑崤的贊助,他總算不用擠公交車,可以隨時打車了。

    岑崤給他轉了十萬塊錢。

    曾經他恨不得跟岑崤的每一分錢都切割乾淨,他有家世門第帶來的清高,有紅娑知識分子對藍樞一貫的偏見,他和黎清立一樣,走正統的晉升路線,想法始終束之高閣,不接地氣,然後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他不得不承認,像岑崤這種混邪,才能在一潭渾水裡遊刃有餘。

    好在他是個聰明人,吃了教訓就會長記性。

    黎容靠在副駕駛,扭頭望著窗外,隨口囑咐道:“走東南門,從停車場可以直接開進校園裡,沒人攔著。”

    司機師傅詫異的暼了他一眼:“看你模樣還是個高中生吧,對a大這麼熟悉?”

    黎容:“嗯,我爸媽曾經在這教過課。”

    司機:“噢,了不起,教授啊。”

    黎容輕笑,舔了舔發涼發乾的唇,淡淡道:“教授有什麼了不起的。”

    司機:“搞科研的,造福百姓,值得尊重。”

    黎容若有所思,笑意稍斂:“這段時間不是有教授出事了,鬧的還挺大的。”

    司機靈光一現,趕忙豎起食指,在腦袋邊快速晃了晃,一遍皺眉一邊唸叨:“啊對對對,那個姓黎的教授,哎呀害群之馬唄真不是個東西,把我們納稅人交的錢都偷去自己公司了,住別墅,開豪車,結果三年都沒研究出來那個藥,之前天天上節目,接受採訪說藥馬上就出來了,以後孩子們不用遭罪了,就是道貌岸然的騙子,良心被狗吃了!”

    黎容忍不住問:“您知道研製一款新藥可能十年投入幾十億都沒有結果麼?”

    司機搖搖頭,小聲嘟囔:“我哪知道,我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黎容又問:“那您知道報批經費的流程有多繁複麼,哪怕他真的貪汙了,上上下下簽字的人也都脫不了干係。”

    司機理直氣壯道:“新聞上沒寫,我關心這個幹嘛,我就是一吃瓜的,反正他好像畏罪自殺了,要是不心虛,他自殺幹嘛,出來澄清就完了。”

    黎容沉默了十幾秒,眸中神情凝結成霜又緩慢融化,然後不禁笑出了聲,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你說的對。”

    車開進校園,停在噴泉廣場邊,黎容交了錢下車,司機一邊遞給黎容小票,一邊嘟囔:“真羨慕考這兒來的學生,都是人才。”

    黎容沒回話,關上車門,將小票折了折,撕成比指甲還小的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a大校園內的噴泉廣場很大,周圍的居民和住在宿舍的校職工家屬也經常會在這裡鍛鍊身體。

    黎容以前很少仔細觀察這座高高在上的學府裡,最貼近煙火氣的地方。

    “賣手套圍脖帽子啦!一律六十塊,一律六十塊。”

    廣場上偶爾會有小攤販,趁著學校安保不注意,來這裡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