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繼母

    梁文氏生氣了,她沉著臉,緊緊抿著嘴,之後一句話不說。陳禹暄也不好再問,他嘆了口氣,說:“太太,族老,梁兄剛走,按理我不該說這些話。但人有旦夕禍福,大少爺這麼久都沒找到,恐怕要另做打算了。”

    三位族老跟著嘆氣,梁文氏低頭,用帕子掩住半張臉。一位族老長嘆道:“梁衛屍骨未寒,梁榕又在這個當口失蹤了,真是禍不單行啊。”

    聽到這裡,陸珩不動聲色打了個手勢,陳禹暄接到,心領神會地問道:“恕在下冒犯,但我在行路途中,隱約聽到貴府千金傳出一些不好的傳言。敢問這些傳言可是真事?是不是有人藉機抹黑梁家?”

    陳禹暄提起這個,屋裡霎間安靜了。三個族老對視一眼,低頭的低頭,垂眼的垂眼,只有一人嘆了一聲,悲痛道:“是梁家家門不幸,有女如此,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這些汙糟事竟然傳到了陳千戶耳中,實乃罪過。”

    梁家人這樣表態,那就說明梁小姐通姦的傳聞是真的了。王言卿目光從幾人臉上掃過,問:“梁小姐通姦一事,確實抓到了現行嗎?”

    梁家族老視通姦為醜事,他們聽到王言卿一個女子竟然將“現行”掛在口邊,又鄙夷又驚訝。這是一個姑娘家能問的嗎?念在王言卿是陳禹暄帶來的人,他們沒有發作,但也沉著臉,一句話不肯多說。

    梁家人不配合,調查就進行不下去。不過沒關係,王言卿已經從他們的臉上得到答案了。她換了種問法,道:“發生這種事情,我很是同情。我能去見見梁小姐嗎?”

    另幾個人聽到王言卿的話理都不理,只有一個族老拉著臉,居高臨下道:“這是我們梁家內部的事,不勞外人插手。”

    梁家人態度輕慢,王言卿沒生氣,陸珩卻不舒服了。不識抬舉的東西,看來下次就該把這些人提到詔獄裡審問,王言卿好聲好氣和他們說話,他們倒得臉了。

    陳禹暄一看指揮使的臉色就知道要壞了,他趕緊接話,救場道:“梁兄走了,梁大少爺下落不明,府裡沒有當家人總不是件事。我和梁兄也算相交一場,如果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我願意修書一封,請京城的同僚活動活動。但是,我總要知道具體情況,將來上官問起,我也好回話。這位姑娘是信得過的人,絕不會將今日之事傳到外面。自然,如果太太和族老覺得不方便,那就當我多事,我就此告退……”

    陳禹暄說著作勢要走,梁文氏和族老一見慌了神,連忙將陳禹暄拉住,百般說好話。陳禹暄和梁衛雖然同是千戶,但京城的官和外地的官在實權上天差地別,如果陳禹暄願意幫忙,說不定梁家的千戶繼承就有著落了。

    梁家族老古板傲慢,恨不得自行將女兒處死,哪能讓外人去見梁大姑娘?但他們有求於陳禹暄,陳禹暄話都說到這裡了,他們不敢不從。他們心想王言卿不過一個女子,能問出什麼來,便勉強同意了。

    唯有梁文氏皺眉,臉上並不情願。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上王言卿那雙明鏡一樣的眼睛總覺得怵得慌。但梁文氏不敢得罪陳禹暄,便站起身,說道:“有勞姑娘了。我們家大姑娘不懂禮,妾身陪姑娘一起去。”

    “不用。”王言卿說,“我自己去就好,夫人自去忙吧。”

    王言卿說完,沒等梁文氏反應就轉身走了。梁文氏還想再追,被陸珩悠悠瞥了一眼,一下子駭得釘在原地。一轉眼那兩人走遠了,而身後陳禹暄說起千戶繼承的事,梁文氏左右為難,最後只能打發身邊的丫鬟趕緊去追,自己留在會客廳聽陳禹暄說話。

    說來說去,梁家千戶傳給誰,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王言卿和陸珩出來後,根本不需要梁府下人指路,徑直往繡樓走去。期間梁文氏身邊的小丫鬟追出來,試圖給他們領路,陸珩只一個眼神就讓她不敢再動。丫鬟不敢靠近又不敢回去,只能壯著膽子綴在後面,遠遠跟著他們。

    這個距離丫鬟聽不到他們說話,陸珩便留著她去了。陸珩壓低聲音,饒有興致地問:“卿卿,你又發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