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七十三章 自有後來者

    《佛說五十八章》的原本,向來收藏於太古皇城中,供奉於天妖閣。

    但在漫長的歷史中,因為種種原因,有十三章已經失傳。

    想不到在這驟然放開的神霄之地,竟能集有三章!

    真真是風雲相會,無巧難書。

    法緣菩薩這一局落子堪稱妙到毫巔。

    蛛猙從儲物指環中,取出那華光難掩的經書,對蛛蘭若解釋道:“這個我真不知是為何在此

    蛛蘭若當然知道是為何!

    不是犬應陽,就是狐伯起。

    此中謀劃究竟如何,那幕後執棋者為什麼會將《佛說五十八章》的其中一章,放在蛛猙身上,使其帶進神霄之地她暫不得知。

    不過坐山觀虎鬥,她卻是在行。

    嘴裡只是溫聲道:“我自是相信。但這寶書乃佛家經典,非我蛛家之物,還是交出去罷。只不知……”

    她美眸流轉:“是交給羊法師,還是交給鼠僧侶呢?”

    時至此刻,局勢分明,鼠伽藍哪還有競爭的資格?她這話問的倒也是有趣。

    羊愈只是溫煦一笑:“貧僧先行謝過諸位善信今朝結下善緣,他日必有善果。”

    眼睛卻是看向鹿七郎。

    柴阿四和蛛蘭若都很識趣,《佛說五十八章》集於此地的三章,便只剩最後一章,是否也能輕易到手呢?

    感受著這位佛宗真傳的目光,鹿七郎颯然一笑。

    不同於柴阿四的懵懂無知,蛛猙的身不由己。

    他卻是很清楚自己身上帶著什麼,也用心去遮掩,但未能遮掩得住。

    知聞鍾強行喚醒了當年古難山第五法王象彌留下的經典,現在羊愈又先道了謝。

    尋常妖怪或許也就順水推舟了,好歹結古難山一個善緣:但他只是笑得俊朗,笑得燦爛,卻絲毫沒有將經書拿出來的意思。

    知聞笑道:“柴兄雅量高宏,蛛姑娘善解塵心,鹿某卻是遠不如也。我眼皮子淺,等不得他日法師若是想要這善緣,便今日給我善果!”

    這是他憑藉天生靈感,辛苦尋得的寶物,憑什麼輕易拱手?

    天榜新王第五了不起?知聞鍾了不起?

    羊愈微微一笑。真要說善果,說讓鹿七郎心動的好處,他今日也不是給不出來。

    但無緣不求。今時今日有知聞鍾虛影高懸在空,有大菩薩蟬法緣手段在外。

    鹿七郎不想結緣,那倒也不必結了。

    他掌中翻出一隻木

    槌,輕輕一敲,竟然就這樣敲碎了被萬字佛印死死壓制的鼠伽藍的腦袋!

    紅的白的黑的,都暈染在佛光中。

    而他未向那邊瞧一眼,就這樣慈悲地看著鹿七郎,只道:“施主此言端是無禮,物歸原主方為正念。勸爾莫執,否則……”

    具備天榜新王實力的鼠伽藍,像狗一樣被殺了。

    他不是沒有反抗不是沒有展現力量,但都無濟於事。

    與他一路同來,明爭暗鬥不已的鹿七郎,尤其應當知曉鼠伽藍的實力,也尤其應該明白此刻這個羊愈的恐怖。

    但對於此情此景,這位鹿公子仍是不減風姿,只笑道:“否則如何?”

    羊愈只是微笑著起木槌,輕描淡寫地指著他,道了句:“好教你知,為何天妖獼知本排定天榜新王,貧僧第五,你第七!”

    在現在這個時候,摩雲城內的眾天妖,也都明白了蟬法緣的謀劃。

    那知聞鍾搖動諸方,力量並不隱晦。

    但無論虎太歲、鹿西鳴,還是蛛懿,都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他們這些站在世間絕巔的存在,除非有不可磨滅之仇,除非道途相阻,一般也都有些不必言說的默契。

    棋盤落子,無非各憑手段。壽元漫長,豈唯一時一地?

    麂性空在被封鎮的黑暗裡,忽然惡聲大笑:“兀那禿驢,收一收你的假笑,真以為你算定一切嗎?”

    因為神霄之地已經隔絕內外,不在此地,也未見得在此時。

    故而神霄之地裡的一眾妖怪,也就並不能發現,神霄之地中的鼠伽藍,和摩雲城內的麂性空,其笑聲竟然疊在一處,遙相呼應。

    在那跨越時空的狂笑裡,麂性空的聲音再不是那窸窸窣窣,反而堂皇,反而恢弘,在蟬法緣所主導的燦爛金色佛光裡,鋪開了他獨有的佛性與威嚴。

    佔靈山,據寶剎,佛即我佛光隱而妖師出,天下得道。

    黑蓮方為天下正統!

    他在黑暗之中,普渡黑暗。他在漫漫長夜,點亮佛光。

    倘若世上已無佛,倘若一切都寂滅。心燈明處,如是我佛!

    此刻他的力量無限膨脹,掀開了既有的佛理,重塑全新的弘法時代。

    黑暗之中顯出了他的五官。

    他的嘴唇翕合,誦出滅法宏音:“你已應有盡有,還想全貪全得!”

    他的眼睛直視禪法緣,瞳仁之中,泛起密集的黑點。這是末法時代,佛法新傳的信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