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五十六章 眾妙之門

    按照他所知的太平道的構架,最上是以太平道主為首。

    此尊分神千萬,監察永恆長夜。

    其中—念,便繫於他的太平神風印之上。

    太平道主之下,則又有三官七吏九差。

    三官者,天、地、妖。

    七吏者,喜、怒、哀、懼、愛、惡、欲。

    九差者,陰、陽、龍、魔、人、神、鬼、惡、孽。

    他自己便是九差中的太平鬼差,雖然現在修為還很有限,不足以撐起鬼差之威。

    但太平道主親口說過,他非常有天賦,早晚會走到他應有的高度去。

    一個妖怪成就偉大事業的路途,總是要戰勝各種各樣的反派。便如今夜,便如這鼠伽藍。

    豬大力站在這破舊房間的門檻上,看著院子裡的黑蓮寺妖王,那眼神,已如看死屍般。

    不同於三大妖王的忐忑猜疑,兩駕馬車的盲目自信,藏在鏡中世界的偉大古神,更多是猝不及防,陷入了——種短暫的茫然中。

    豬大力在問高層什麼時候來,他這個太平鬼差能夠給予什麼配合。

    柴阿四在問他還要不要繼續裝下去,還是直接攤牌,請古神出場碾壓所……

    但身兼古神和太平道主的他,自己都還沒想明白,他要往哪裡溜,他要怎麼溜。

    這三個妖王一旦打起來,這小院還能存留?

    想他大齊武安侯,運籌寶鏡之中,妙算天意之海,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機會,緊趕慢趕移形換影,轉回這個破院子,結果就撞上眼前這一幕。

    不動則已,一動翻車。

    任是誰人,也難免迷茫。

    此時此刻,他確然對天意產生了深深的敬畏。

    越瞭解,越敬畏。

    越感受,越恐懼。

    越有所知,越有所惑!

    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有動作,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夠。

    真正超脫。

    好像孤身一人站在一個空茫茫的十字路口,路上只有形形色色的妖怪,路邊是各種各樣未知的危險。

    自己一路掙扎,一路算計,但前後左右,無論怎麼選擇都是錯!

    正是你自以為的那些「正確」,將你一步步推入更危險的局面裡。

    難道此生此時竟無別路,只有靜坐等死?

    摩雲城北區的這間小院,本是劍拔弩張、將鬥生死的局面,一時間竟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裡。

    鹿七郎、蛇沽餘、鼠伽藍,三大妖王各有所忌,誰也不願意先有動作,失去餘地。

    豬大力自恃有太平道撐腰,完全以一種超脫的心態在注視眼前這一幕,哪怕鼠伽藍擺明了衝著他來。

    太平義士,無所畏懼。

    「咳!」最後還是柴阿四打破了沉默。

    他在心中問道:「我這樣會不會太囂張?我以為我少說也得三五年後,才能用這個態度說話……

    嘴裡卻已經很是輕鬆地開了口:「我說,大半夜的,都堵在我家裡幹什麼?」

    他以一個在幾位妖王眼裡錯漏百出但細究起來又很值得深思的走位,閃到了院門口,獨自一妖,把混雜的戰場分割成了兩邊。

    院子裡是鼠伽藍和太平鬼差,巷子裡是鹿七郎和蛇沽餘。

    他站在—條脆弱的中界線上,左看看鼠伽藍的光頭、太平鬼差的蒙面巾,右看看蛇沽餘的赤色蛇紋、鹿七郎的手中劍。

    決定不裝小弟了。

    「你們還打不打?」他語帶輕蔑。

    眼下他用自己的身體為屏障,劃分了兩處戰場。

    按理說幾個妖王都方便動手了。

    鼠伽藍對上太平鬼差,是手拿把掐。

    鹿七郎對上蛇沽餘也很有心理優勢。

    但他們都不由得會想,這個深藏不露的柴阿四,究竟是何方神聖?究竟站在哪一邊?

    尤其是才把柴阿四收歸門門下的鹿七郎,這一會是頗多審視。

    他甚至也開始懷疑,柴阿四今晚上門拜訪,是不是也是引自己過來的……

    不,肯定是個局。

    不然怎麼這麼巧,讓自己同時撞。

    上蛇沽餘和鼠伽藍?

    要知道自己憑藉天生靈覺,神香秘法,追蛇沽餘都並不輕鬆。

    這個柴阿四竟能準確把握位置,將幾個妖王全部引到一起,要說背後沒有一個強大的組織,他是不信的。

    竟是誰要對付神香鹿家?

    鹿七郎心內警鐘大響。

    他的靈覺告訴他,他已經靠近了巨大的機緣,但同時也靠近了巨大的危險。

    機緣應在哪裡?危險由誰帶來?

    鼠伽藍和鹿七郎都沉默。蛇沽餘更不多言。

    柴阿四的問題散在了風中。

    「瞎!」柴阿四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打散了吧!」

    他心中暗爽不已,語氣卻是越發有絕世強者的隨意:「我抓緊時間把門修——修,晚上還要睡覺呢!」

    說著把鏽劍一掛,往研究起院走來。

    這些話當然不是他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