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桃子 作品

第170章 啟明星番外(1)

    part1.《私奔宇宙》

    在《伊甸園》結束後,唐跟政府達成了新的合作,擺脫了牢獄之災。

    或許其中還有其他人出力,比如那個疲憊又厭惡地看著他的紅髮男人。

    “為什麼幫我?”當時剛醒來的唐皺著眉問道。

    “因為她想讓你活著,”菲尼克斯淡淡地告訴他,“我不會允許別人浪費她的付出。”

    唐心底一跳:“什麼意思?”

    然而紅髮哨兵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不再回應他,轉身離去。

    似乎唯恐多說一句,就忍不住把唐燒成灰燼。

    而留在病房裡的唐很快知道了剩餘的真相,和自己存活的代價——

    特斯黛被獨留在另一個時空。

    那一天,唐的思緒極度紊亂,一直想到眼底赤紅,看著晨星從天空墜落,始終都沒辦法說出一句話來。

    如果有得選,他寧願自己沒有睜開這雙眼。

    為了保護少女隻身扎入蟲潮時,他就沒想過自己可以獲救。

    這樣的獲救,也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事實上,掠奪成性的星盜從一開始就被節目裡最華麗的珍寶吸引。

    當時他在客廳看見她,就忍不住想:

    這對藍眼睛就像終年堆霧的礦星從未有過的碧藍晴空,凜然又美麗。

    由於幼年經歷,憧憬著藍色天空的他不知道自己恍惚了多久,等打完招呼,才發覺自己用詞有多浮誇。

    估計會讓她覺得像個花花公子吧?

    這般想著,他又覺得自己好笑,明明這種嬌養的富貴花不是他一直鄙夷的貴族嗎?

    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於是,他很快收斂心緒,繼續左右逢源,裝作花花公子打探情報。

    在他把試探的短信發給了疑似隱藏著古藍星秘密的切西婭後,卻遇到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迎著晨光,那位金髮美人眼帶寒霜地走到面前,喊他“gunoi”。

    她那時字正腔圓的聲音就像百鸝鳥一樣,清晰又動聽,輕巧地啄在他心上。

    從旁邊忍笑的克里斯蒂安身上可以看出,這大概是一個不怎麼友善的詞。

    唐是個從最底層裡掙扎著爬起來的泥腿子,瞧不起名貴嬌花,也不愛招惹路邊葷腥,雖是氣血燥旺的少年,但寧可自己動手解決生理欲/望,也不肯學星盜團的前輩們氾濫留情。

    可是奇了怪了,大小姐仰頭看著他時,那張蘊蓄著怒火的美麗臉龐卻偏偏讓他平靜的心湖一動。

    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在那一刻忽然有了一個膽大包天的念頭——

    他想養這隻嬌貴的小鳥。

    伴隨這個念頭而來的,還有一些無法訴說的慾念與幻想。

    他想把她抵在床褥間,按住她的唇瓣,讓她繼續用剛才那種聲音叫他的名字。

    那時候,她的眼睛裡一定都是恐懼和驚愕,而他一定會忍不住吻上她的眼睫,笑著告訴她罵得好。

    因為他確實不是個好東西。

    十歲以後,無父無母了無牽絆的他混跡在礦星的守衛團,後來又用“熟人”當投名狀加入瑪茹達星盜團,並且沒用幾年就幹掉了小頭目,上位成為情報部的帶頭人。

    要是沒一點心機,他早就死了。

    而周圍殘虐、嗜殺的大老爺們也不可能教他什麼是喜歡,怎麼樣跟女孩相處才不會被討厭。

    所以面對這位第一次挑動了他青春期衝動的豪門千金,唐的想法是,把她偷走,藏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不讓人看。

    他那時以為,愛就是掠奪與佔有。

    這很符合哨兵的本能,不是麼?

    那麼後來,是什麼改變了他呢......

    或許是用在地穴遺蹟用風託著她浮起時,少女因為害怕失去平衡,不得不委屈又依賴地回頭看他的眼神。

    又或者是,星夜下讓獅鷲載著她乘風飛翔時,她單薄的背脊悄悄地靠過來,陪他一起靜靜地沐浴著月光,欣賞銀河流動的微光。

    那時,唐感受到了一份陌生的悸動,就像是嫩芽從胸口輕輕地頂開阻攔它的堅石,開始茁壯生長。

    “唐。”她每一次叫他名字,都會讓這棵幼芽更高一點。

    叫做“特斯黛”的植物在心尖生根發芽,而他明知道這會成為自己的弱點,可是比起擺脫,他更想當個賭徒。

    賭他們會有一個未來。

    沒人告訴那時候的唐,賭輸了不僅會傾家蕩產,甚至還要倒賠一生。

    *

    《伊甸園》結束的幾年後,唐成為了人們口中的“詩人”,不過這並非是他真正的職業,而是因為他喜歡去星際裡最奇詭美麗的地方探險,並且把那裡的景色畫下來,發佈在他的星網賬號上,偶爾還會配上一首相關的短詩。

    網上從《伊甸園》吸引來的粉絲很多,紛紛戲稱他是“旅行詩人”,後來唐的畫作因為詭秘宏大的畫風越來越火,“詩人”的稱號也逐漸被風景藝術家取代。

    唐從未定義過他自己,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只是終日漫遊於廣袤無垠的星海,搜尋那些稀有的宇宙奇蹟,像是恆星坍塌形成的“上帝之眼”,雙星交匯爆炸後的“雪天使”,黑洞密佈、磁場失控的“死亡角”......

    這些被聯邦設為禁區的高危地帶,即使是宇宙戰艦也不敢輕易靠近,生怕有去無回,但唐卻非常喜歡“拜訪”這些隱秘而又壯觀的美景,s級哨兵強悍的體魄和那隻黃金獅鷲賦予了他足夠的冒險資本。

    政府對於唐經常出入禁區採景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對方轉行當旅行家,也算是給社會穩定做貢獻了。

    不過近幾年,隨著一檔全新的旅行綜藝《帶你漫遊》播放,這位神出鬼沒的“旅行詩人”再一次成為了焦點話題。

    一切都是因為該節目的最新一期,所有嘉賓前往銀河系麒麟座的天赤道附近的一顆旅遊星,參加當地最為有名、一年一度的藝術盛典。

    今年的盛典主題是“蝴蝶”。

    由於綜藝採取的是直播形式,即拍即播,其中一位嘉賓便選擇了當地的噴泉廣場,準備帶觀眾看看有趣的作品。

    然後他就發現了一個特別熱鬧的地方。

    在一堆不修邊幅、奇形怪狀的藝術家裡,有一個亞麻發的年青人被許多人簇擁著,翹著腿坐在長椅上,隨性地轉著畫筆,時不時在他面前的投影畫布輕點,似乎在即興創作。

    周圍的人眼帶讚歎與興奮,還有不少年輕女性湊近去看。

    那個嘉賓感慨了一句:“這麼受女孩子歡迎,一看就是個帥哥。”

    在彈幕的催促下,他也走了過去,悄悄擠進了人堆,讓鏡頭對準畫師。

    不過,他本以為自己的動作極其隱蔽,卻見那位原本漫不經心地描摹著紅色星雲的青年倏地抬眸,琥珀色的眼瞳如同暗湧的深河朝著攝像頭所在的方向湧來。

    那眼神對於嘉賓來說,就像看到了一柄鋒銳的劍劃破了天光,刺得他腳霎時一軟。

    似乎是察覺到嘉賓顫抖的身影毫無威脅,青年頗感無趣,轉瞬之間便把視線轉回了他的畫作,又恢復了原本散漫的態度。

    直播間裡的觀眾也嚇了一跳,彈幕卡了很久,才慢慢冒出幾條抱怨的話語。

    須臾,有一條彈幕吸引了嘉賓的注意力。

    【這位......是參加過《伊甸園》的唐吧?】

    嘉賓看到《伊甸園》就心跳如擂,當年這檔戀綜打破了最高收視率,國民度登頂,後來又解決了哨向的結合熱問題,一舉封神,迄今為止還是綜藝界的傳說。

    如果眼前的青年就是其中的男嘉賓之一,只要自己稍加引導,蹭《伊甸園》一點熱度,必爆無疑。

    想到這裡,嘉賓大膽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

    “別擠,沒看到這是我的位置麼?”旁邊的小姑娘正聚精會神看帥哥,被一推搡,不由得怒瞪了對方一眼,“哪有你這樣佔位的?”

    “抱歉,”嘉賓小聲賠罪,並且試圖確認,“這裡面的人......是唐對嗎?”

    小姑娘跟看神經病一樣打量著他:“你自己沒眼睛看?最近網上不是傳遍了嗎,唐是來這邊找下一幅畫的靈感的。”

    嘉賓被懟得灰頭土臉,但他沒空跟小丫頭計較言語得失,而是大著膽子示意直播鏡頭對準了正在晃著畫筆,在白紙的投影上描繪星海的青年。

    對方的五官實在是生得好,數年前可愛的娃娃臉此刻因為頜骨的發育,褪去了幾分孩子氣,多了些許成熟後的華美與凌厲。

    而當他唇角輕翹時,淺淺的笑渦又像是從未被歲月侵蝕過,一如初見。

    他的身側放著一頂禮帽,繫著深藍色的綢帶,倒放在地面,看起來像是古代魔術師們的帽子,裡面藏著未知的秘密。

    “那個......唐先生,”嘉賓忍著周圍利箭般的眼神,還是出聲問道,“我是《帶你漫遊》的節目組嘉賓卡塔,不知您是否有空——”

    “噓。”單手勾著畫筆的青年挑了一下眉,蜜瞳笑裡藏鋒,“不要打擾我,我需要找一個更好的觀測角度。”

    嘉賓:......他在說什麼?

    “太空蝴蝶振翅的頻率是每十六天一次,而最近的一次交匯日......是今天。”亞麻發的青年隨手在他那張精美的畫作上點了幾個墨點,似是在寫座標,“太近了會拍不到全景,太遠了就無法近距離感受分子的運動......”

    他喃喃低語的聲音並不大,但顯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會受到任何人打擾。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確定了什麼,直接將手指往空中一劃。

    那張畫紙就迅速地消散在空氣中。

    圍觀的人群紛紛發出了遺憾的驚呼,可青年已經收起工具,拿起自己的禮帽,站了起來。

    帽子裡多了一隻毛絨絨的白鴿,咕咕地鑽了出來。

    “啊,是小鴿子!”嘉賓身側的少女忽然興奮地低喊道,“據說無論唐去哪,都會隨身帶著它。”

    嘉賓此刻已經無暇顧及寵物八卦,他看著唐即將離開的身影,著急地追了上去:“唐先生,能耽誤您一分鐘嗎,三十秒也行......”

    他是真的想抓住這個爆點,讓自己的直播間熱度一舉超越其他嘉賓。

    看彈幕現在的活躍度,比唐出現之前多了至少十倍的觀眾,肯定都是聞風而來。

    他必須把握機會。

    唐回頭瞥他一眼,只見對方臉上寫滿亟待成名的野心,心底不由得失笑,現在的新人居然已經膽大至此,都不看人眼色的嗎?

    “跟你聊聊也行,”唐想了想,頓住腳步,任由帽中的白鴿悠哉地飛到他的肩頭,“不過你想用什麼來換取我的時間呢?”

    嘉賓臉色一白,隨即猶疑地嘀咕道:“這......”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做慈善的吧?”青年將禮帽反扣在頭頂,哼笑了一聲,“我可沒那麼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