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笛曉 作品

第147章 第 147 章

    等駐足聽明白那些幫閒的話,這些心中暗罵的人又留了下來,準備看看文哥兒是不是真的能給人寫信。

    要是這女人讓那麼小一孩子寫些淫詞豔曲,他們肯定是不會坐視不管的,哪能用那玩意汙小孩子耳目?

    一來二去,人就多了。

    謝豆瞧見這陣勢,著實吃了一驚。他還以為文哥兒是擺攤擺著玩的,沒想到才一天的功夫竟就來了這麼多“回頭客”。

    文哥兒見謝豆一臉吃驚,解釋道:“頭幾天他們覺得新鮮而已,過幾天人就沒那麼多了。”

    又不是天天都有人要寫家書的。

    謝豆說道:“熱鬧點更好,我們可以輪流寫。”他也很想幫上忙,賣錢他做不到,跟文哥兒一起免費給人寫應該可以!

    瞧見文哥兒還領了另一個小子一起過來,有人就仗著昨天給文哥兒捧過場,好奇地問道:“小官人今天不是自己過來啊!”

    文哥兒便介紹道:“這是我師兄,我老師家的兒子。”他又驕傲地給對方誇了一番,表示謝豆他爹也是狀元來著。

    兩個狀元兒子!

    這下大夥更來勁了,甭管兩個小娃娃字寫得咋樣,狀元氣總是要沾一沾的。

    那濃妝女子來得早,沒管旁人的目光徑直坐了過去,成為了今天第一個讓文哥兒幫忙寫信的人。

    文哥兒見謝豆還有點侷促,便坐到那濃妝女子對面詢問:“你想寫信給誰?”

    “我想寫了燒下去給我的一個妹妹,小官人你願意幫忙寫嗎?”那女子沒有藏著掖著,直接開口詢問。

    她確實不是良家女子,而是最低一等的暗娼,只要願意給錢,什麼活兒她們都接。

    昨兒她收了封“常客”給她送的信,從對方那裡得知小神童在這兒擺攤代寫書信,她便感覺那股早已壓下去的不平之氣又湧上心頭。

    她們這樣的人連想寫狀紙都沒人會接,有再多的冤屈也沒人會聽。聽聞有這麼個攤子,她也不在意被人指指點點了,頭一次在白天走到了大街上。

    她一來是想討封祭文祭奠一下亡者,二來也是給人講講那個負心漢的故事。

    文哥兒沒想到還會接到這種活兒。他思忖片刻,覺得活人想與亡者通書信也是很正常的事,當即點頭說道:“自然是可以的。”

    見周圍聚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那女子便把頭髮撩到耳後,緩緩地講述起關於她那位薄命妹妹的事。

    她那妹妹本不用走她這條路,結果愛上了一個負心人,對方說是要去納粟去國子監讀書,家裡拿不出錢,便慫恿她去幹那檔子事,說什麼以後出人頭地一定娶她。

    結果對方拿到錢進了國子監,就說以後不能再往來了,不然會影響他的仕途。

    讀書人娶娼為妾尚且不可能,何況是娶娼為妻?也怪她那妹妹年紀小,想法太天真,傻傻地把自己一輩子賠了進去。

    她那妹妹也是個傻的,被那一句“娶娼為妾尚且不可能”傷得至深,竟是趁著她們不注意自盡而亡!

    她來啊,就是想請識字的人幫忙寫信勸這妹妹一勸,叫她下輩子別再聽信讀書人的哄騙。最好來生她為男來那人為女,能叫她辜負回去,換她娶如花美眷,換他淪落如爛泥!

    聽女子句句如刀的控訴,眾人不知怎地竟不覺她身上的脂粉香刺鼻了,更不覺得她臉上的濃妝豔抹可笑了,只覺那讀書人著實不是東西。

    他們便是再窮,也沒有窮到去哄女人出賣身子給自己錢花,還進國子監讀書呢,呸!

    敗類!

    沒等文哥兒下筆替那濃妝女子寫信,其他人已經義憤填膺地罵了起來――

    “那渣滓喚什麼名字?”

    “對啊,給咱說說,咱一人一個唾沫星子淹死他!”

    “連這種錢都騙,他還讀什麼聖賢書?”

    “對對,給我們說說他叫什麼名字,可別真叫他考了功名當官去了!這種人要是給他當了官,不知會禍害多少人哩!”

    謝豆和文哥兒兩個小孩兒一開始聽得一知半解,聽到最後也有些憤怒不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