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第 663 章 不悔

秋意泊板凳都搬來了, 人都坐下了,那趙老頭反而不罵了, 周圍的街坊也是靜悄悄地一片,形貌不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秋意泊,明明擠滿了人的地方,卻是呼吸可聞。

秋意泊撣了撣袍子,有些疑惑,罵啊,怎麼不罵了?他還想看看自己的容忍極限在哪裡呢。

“這……這……”揣著菜籃子的嬸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張先生啊, 這可開不得玩笑,您說的、您說的這趙老頭,那是……中邪了?”

最後幾個字,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無怪其他,全賴這也是他們心中所想。

秋意泊也沒算瞎說,只不過此邪非彼邪, 要真是丹毒, 那就是當時摔破了皮肉沒好好清理傷口, 細菌進入體內, 換算一下就是邪毒入體,沒毛病。

不過街坊們似乎認為是那種‘邪’了。

秋意泊本來想解釋兩句,話到嘴邊,忽然也沒了興致, 他頂著因果出診,什麼也沒幹,人家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主家送了一條臘肉給他賠禮道歉,結果又被人追上門來罵,他老秋家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要被這老頭罵得撅過來了,這會兒還要給他解釋?

他雖然不生氣,但憑什麼他要受這份鳥氣啊?!

秋意泊乾脆就是意味深長外帶那個高深莫測的微微一笑,就是不解釋,你們自己想去吧!

自古醫卜不分家,這郎中啊行走於鄉鎮城池,採英于山川河流,誰知道他能遇到點什麼怪事兒,又見識過什麼人呢?

何家老漢一拍腦門子,喃喃道:“……別說,還真是有那麼點……”

他家最早和小張先生交集,眾人也就豎起耳朵聽他說什麼,何家老漢被一旁認識了幾十年的相鄰扯了一把,便壓低了聲音說:“小張先生是有點本事在手上的,草烏多毒的玩意兒啊,他硬是一把銀針就給我家臭小子給救活了,一口藥都沒喝……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救了我家那小子出門就嘔了老大一口血……我當時也以為是小張先生舊疾發作,後來我家小子說他吃了好幾根草烏根,我想小子糊塗了,要真吃了那麼多,哪裡還能救回來……難說……”

難說什麼?自然是說,小張先生難說不是用了點玄妙辦法救了老何家本該死的小孩兒,譬如什麼行賄鬼差,借壽續命……逆天行事,遭報應了唄!

草烏最毒的就是根莖,別說吃好幾根,就是吃一口都要傷了根本,要真吃了好幾根,能撐到家裡頭就算是厲害的了,沒叫曝屍荒野就算不錯了,哪裡還能救回來?

方才擇菜的嬸子也說:“小張先生昨日還與我說趙老頭這般成天叫罵弄鬼的,是要壞了家裡風水的……”

一眾街坊的眼神瞬間就不對了,從方才的同情化作了敬畏,有一個老者顫顫巍巍地道:“小張先生,那您說趙老頭這該怎麼辦呀?大家好歹街坊一場,可還有的救?他身上的邪祟……會不會出來害人呀?”

秋意泊還未說話,趙老頭就已經麻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秋意泊的鼻子大罵道:“我呸!你他孃的才中了邪!我好得很!什麼邪兩三年都殺不掉我!畜生養的你長了張嘴漫天的噴糞!”

他又看向了街坊,目光所過之處,眾人皆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趙老頭頭皮發麻,卻還是咬著牙道:“咱們雖然不是住一條巷子的,那也就在隔壁,大家認識了幾十年,這嘴上沒毛的卵-蛋才來幾天,他說什麼你們就信?!老子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米還多!先說我中邪了,然後獅子大開口要這要那,跑江湖的營生,你當老子沒見過?!你當鄉鄰沒見過嗎!你騙鬼去吧你!”

他一口氣罵完,只覺得自己說得有理有據,將這赤腳郎中說得啞口無言,很是得意,再一看那赤腳郎中,只見他目光平和清正,面上帶著一點為難,又有一些無奈,換句話來說,趙老頭覺得這赤腳郎中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個將死之人!

死者為大,所以不與他計較了!

趙老頭面上漲得通紅,指著秋意泊的手不住地打顫,嘴邊口水都流了下來他都沒發現:“你、你……狗孃養的,你倒是說話……嗬嗬……”

他喉中嘶啞,發出了幾個氣音,怎麼聽怎麼古怪。秋意泊見他如此,就知道是氣血衝頭,又聯想到了昨日那漢子,一時有些可憐那孝子,抬手輕描淡寫地在他額上一拍,趙老頭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摔了下去,街坊們驚呼了一聲就後退了好幾步,有人大著膽子揚聲問道:“小張先生,趙老頭這是怎麼了?!”

秋意泊淡淡地說:“氣血逆行、邪氣衝腦,不好叫他再這麼下去了,否則恐怕明日就要辦白事了。”

眾人想到方才趙老頭那歪眉斜眼面色通紅的模樣,就覺得小張先生說得有幾分道理,正想問怎麼辦,秋意泊接著道:“叫趙當家的來,接了他爹回去好生奉養吧。這邪祟也弱,害不了旁的,就他運道不高罷了。”

言下之意,沒多少時日了。

“趙兄弟上山去了……”一個漢子道:“在這兒躺著總不是個事兒,我們兄弟幾個把趙老頭送回家去!”

眾人都讓開了一條路來,漢子的媳婦還揪了他的衣服一把,不許他去,漢子一把撇開她的手:“嗐,趙兄弟平時沒少幫我們家,今個兒他家有事也不好眼睜睜看著!讓開!”

有幾個平日和趙當家交好的漢子咬了咬舌尖,上前三下五除二將人搬上了板車,推著送回去了。見趙老頭走了,街坊們都鬆了口氣,雖說小張先生說了是趙老頭運道不高才中了邪,但誰又能不怕呢?誰能保證自己運道一直高啊?!

方才出來說話的老漢瞧著就是個德高望重的,他向秋意泊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這事兒給弄的,趙家裡頭也沒有個婦人幫把手,翠蓮啊,今天做了飯給趙老頭送一份去,叫你男人在門外守著,等趙當家的回來了,你叫你男人與他講明白嘍!”

翠蓮就是剛剛拉扯自家男人不許他去的那個,聞言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倒不是她稀罕那點飯菜,只是趙老頭是中邪不是重病,重病搭一把手也就算了,這邪氣萬一過到她男人身上,她這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麼是好?

罷了罷了,今天再廢柴燒一鍋熱水,再叫兒子上山去摘一把蘆葦桃枝子的回來驅驅邪。

……

是夜,趙當家的回來了,見到守在門口的漢子,還以為是什麼不好,剛快走了兩步就聽見家裡頭哭爹罵孃的聲音,他這才送了口氣,但心頭還在怦怦直跳,當即問道:“劉兄弟,你怎麼守在這兒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怎麼沒有!”劉姓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別緊張,聽我說……”

趙當家點了點頭,就聽漢子道:“今天你爹跑到小張先生門上去罵了,小張先生出來後看了他兩眼,就說他是中了邪,沒多少日子了,你爹不信邪,罵翻了小張先生祖宗十八代,當時我們看他臉色就不太對,後來是小張先生出的手,將你爹打昏過去了,說再叫他叫罵下去你家明日就得辦白事。”

趙當家張了張嘴,漢子擺手道:“你聽我說完,小張先生那樣子也不像是會胡說的,要不是打心眼裡覺得你爹要走,哪裡能氣定神閒地聽你爹罵那麼久?”

趙當家的臉色都白了,手裡的獵物都提不穩當,他結結巴巴地說:“……這……這……”

漢子嘆了口氣說:“不過當兄弟的勸你一句,這事兒可不能全信,小張先生看著是有本事,但誰也不清楚他的底細不是?但也不能完全不信……左右你也帶著你爹跑遍了附近的名醫,就那樣了,你好生奉養他……按照小張先生的意思是撐不了多久了。”

趙當家聽罷,忽地拔腿就往外跑,漢子喊道:“哎你幹什麼去——?!”

趙當家的腳步一頓,又折返回來,提了地上的兔子就往外跑,頭也不會地吼道:“去找小張先生!”

漢子當即跺了跺腳:“哎不是叫你別全信嘛?!哎哎哎你別跑啊!……”

趙當家在山裡頭都能健步如飛,更不必提這平坦的黃土地,漢子壓根追不上他,趙當家的一路飛奔到了大慶巷,找到了秋意泊家就去敲門:“小張先生!小張先……!”

第二聲還沒喊完,面前的木門就開了,趙當家一眼就看見了紫藤下的小張先生,上前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小張先生!張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爹吧!他還年輕著呢!他還沒享幾年福,不能就這麼去了啊!”

秋意泊這兒本是歲月靜好,好端端的明月紫藤小樹與花,應是叫趙當家的給打破了,他也是脾氣好:“起來吧,坐下說話。”

趙當家沒動,不肯起來,秋意泊慢慢地說:“你這般跪著,也是沒用的。有事起來慢慢說。”

趙當家這才站了起來,卻不敢坐下,秋意泊給他倒了一杯酸梅湯,擺在了他的面前,抬眼瞧了趙當家一眼,趙當家不知道怎麼的就稀裡糊塗地坐下了,手裡端起酸梅湯一口氣灌了下去。冰涼的酸梅湯鎮得他頭皮發麻,渾身的緊張勁叫這一逼,硬生生出了一身熱汗,他喝得太急,也沒嚐出點什麼味道來,這會兒才回出來一點清爽的陳皮清香,叫他清醒了不少。

秋意泊這才道:“你爹那是邪祟入體,如今時間過得太久,瞧著是沒事兒,那是他底子好,等底子耗乾淨了,指不定哪日就過去了。”

趙當家臉色又開始發白:“您……您能不能救一救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爹脾氣不好,今日還上門來叫罵,他年紀大了,腦子轉不過彎來,您要打要罰,都衝著我來,只要能辦到的事兒,我趙天多說一個字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秋意泊似笑非笑地說:“這可不能再收你的錢了,否則我真成了你爹口中跑江湖鑽營生的了。”

趙當家低下頭去,實在是覺得無臉見人。秋意泊有些好奇,他隨口問道:“昨日我瞧著你,也是被你爹罵得夠了的,如今他那毛病,左右也就是小病小痛纏身,待真正要走的那一日,說不定也稀裡糊塗過去了,算起來也算是個善終,你這麼給他求醫問藥,多是治標不治本,他就算好了,如今的脾氣說不定也改不過來了,你這日子不過了?”

他昨日也看得清楚,這趙當家已經他爹磨得心氣都快平了,這是好聽點的說法,說得難聽點就是心如死灰,說什麼罵什麼都不還手不還口,日子照常過,親爹照服侍,就是沒有那股勁頭再去拼什麼好日子了。

趙當家沉默了許久,道:“我爹只是病了……就跟您昨日說的一樣,他就是病了,脾氣才那麼差的。”

他其實也知道,他爹這個脾氣實在是太壞了,好的時候是千好萬好,不好的時候什麼髒的臭的張口就來,差點逼死了媳婦瑞娘,他平時也沒少挨臭罵……可爹就是爹,他現在不好,是因為他老了,糊塗了,可他年輕那會兒從來沒有對他不好過。

那時家裡有什麼好的香的,都是緊著他娘還有他,打回來的肉,最好的都是給他娘和他,他就只吃點邊角……對著祖父母也孝順,真的橫豎挑不出錯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摔了那一次後,他爹就變了。

方才聽劉當家說小張先生說他爹是中邪,他是信的……要不是中了邪,他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呢?

秋意泊將菸斗湊在了燭火上點燃了,緩緩地抽了一口,嫋嫋的霧氣順著他唇瓣的縫隙湧出:“可這病沒得治,若能早日送走他,你不也輕鬆?我聽說你夫人差點叫你爹給逼死了,後來和離了,想你也知道,你爹還在,恐怕沒人敢跟你好。你已是二十有五,膝下尚無子嗣,若你爹再活過十年八載的,到時候你可就難了。”

時下人壽命可不算長,尤其是小老百姓,下田耕作的,都是拿命熬出來的,耕種出來的糧食卻只能勉強吃飽飯,又缺少肉食,熬著熬著底子熬空了,人也就差不多了。上山打獵的就更不必說,雖然上山打獵不愁肉吃了,但卻是在拿命去換的,山裡有毒蛇有猛虎,還有精怪,就算什麼都沒有,誰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失足?都不必摔死,但凡摔斷胳膊摔斷腿,這條路就算是絕了,追不上獵物拉不開弓那還打什麼獵?真指望幾個陷阱能管飯嗎?

趙當家聽著聽著,忽然喝了一聲:“別說了!”

秋意泊說話素來是扎心的,趙當家喝完了才自覺失禮,他垂著頭低聲道:“……對不住,張先生。我、我什麼都沒想,我爹孃將我養到這麼大,娘死的早,我沒機會伺候她,現在我也不去想其他了,能將我爹伺候得舒舒服服,叫他多活幾年就成了。”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到時候我一個人,怎麼樣都成,沒有子嗣就當是我沒這個福分了……”

秋意泊打斷道:“可你也並不甘心不是嗎?”

“……”趙當家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說:“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呀,誰讓我攤上了呢?我總不能不管我爹吧?”

“張先生,我不似你一般,讀過很多書懂很多道理,我就知道我爹就是我爹,我要是不管我爹,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個畜生!我管著他,平素給他罵幾句,我生氣歸生氣,可我打心眼覺得只要我爹他要能多活兩年,別說罵我幾句,就是天天打我打斷幾根藤條,我心裡都是願意的。”

秋意泊心中微動,他看著這個有些消沉的憨厚男人,嘆息道:“久病床前無孝子,你倒是難得……罷了罷了,我救他一救。”

“……只盼你不要後悔。”

趙當家猛然抬頭,眼中狂喜,跪下連連磕頭。這次秋意泊沒有阻止他,他隨著趙當家去了他家,劉家漢子還守在門口呢,見他們過來就知道怎麼回事。他扯了一把趙當家,“你……哎!糊塗啊!”

趙當家憨憨地笑了笑,秋意泊進了去,趙老頭一見他就來了精神,正要破口大罵,卻被秋意泊一掌拍昏,替他針灸,暗中再以靈氣相輔,替他調理了一番,不過一盞茶就收了針,施施然地打算走了。

趙當家有些震撼地道:“這……這就好了?”

“嗯。”秋意泊應了一聲,將一顆凡人用的養身健體的丹藥給了他,“給他吃了就好。”

趙當家剛接了丹藥,就見小張先生側過頭去咳嗽了幾聲,一點殷紅透過他的指縫溢了出來,點點滴滴落在了衣襟上,在那件青色長袍上留下了一個個褐色的斑點。秋意泊心道這破地方因果可真嚴格,一五六十小老頭的還能有什麼因果,指望他吃了丹藥再活四十年成為皇帝嗎?

趙當家和劉當家看得直髮愣,一時都沒敢上來扶,何當家想起白天裡說的小張先生是逆天救命要遭報應的,果然他今日來救了趙老頭就吐血了!

等兩人反應過來上去要扶,秋意泊卻擺了擺手說了聲不礙事的就走了,跟個沒事人一樣。趙當家自然不必說,劉當家滿眼都是崇敬之情,拉著趙當家與他講小張先生的事兒,趙當家在一旁守著自己親爹醒過來,一邊聽著,忽然意識到了今日種種不對的地方。

他今天去找張先生的時候,張先生人在庭中,門卻自己開了……誰開的?

方才緊張一時沒發現,現在想起來張先生庭中的那棵紫藤是開滿了花的——這棵紫藤是前頭的張先生種下的,每年都是四月開花,一共就開那麼十來日,二三十年了也沒見變過,如今都六月了,這花怎麼開了?

還有,他方才喝的酸梅湯的那碗晶瑩剔透跟玉的似地,普通人家哪有能耐用玉器?不該是傳家寶嗎?就這麼大咧咧地放著讓他用了?

這……

秋意泊倒是沒想其他,揣了藥箱施施然地走回去。他見明月高懸,忽地想起了一句話:明月不獨行,孤燈不是人。

畢竟是鎮子,周圍的居民也都是小老百姓,蠟燭可不便宜,若無要緊事,大家都是早早就睡下了,放眼望去,一片都是黑沉沉的。

月色皎潔,越發淒冷。

大半夜的,一個人走在外面就是容易想太多。秋意泊平靜地想著,就這模樣,真衝出來只鬼好像也不是很讓人意外的事情……真要有……

罷了,有就有吧,還能怎麼樣呢?

衣襬在黃土路上輕輕掃過,發出了低啞的摩挲聲,哎,這種小路,還是要讓溫夷光來走才好玩……讓泊意秋來也不錯。

也不知道泊意秋在做什麼……

另一側,問虛道界,廣陵城中,正值花燈盛會,說是城主絕弦道君嫌冷清特意給辦的。但幾乎人人都是傳,這其實是絕弦道君為了賀扶瑤道君證道造化之喜,特意舉辦的,賀扶瑤道君,也是賀天地蒼生,叫大家也放下心來好好熱鬧熱鬧,有扶瑤道君在,以後問虛道界就不會有那麼多苦難了。

聞人素正在絞盡腦汁猜燈謎,有一說一,她這種現代人哪怕穿越時間挺久了,還是不太能適應拆字猜燈謎這種遊戲,但那花燈確實好看……可惡啊,攤主居然不賣!

一定是她錢給得不夠多!

“如魚得水——是‘漁’字。”有人在她身邊說道。

聞人素眼睛一亮,報了個答案,果然得了那盞她喜歡的花燈,她側臉看去,打算與人道個謝,卻見是個極其溫潤風雅的男子。她明明沒有見過他,此刻腦中卻有一道聲音告訴他,這個人她認識,她脫口而出:“絕弦道君?!”

泊意秋眼睛眯了眯,摺扇展開,掩去了一點笑意,他溫和地說:“想起來了?”

聞人素目光灼灼,連連點頭:“你怎麼來了?”

她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話了,這裡是廣陵城哎,這燈會還是絕弦道君辦的,遇見他有什麼稀奇?

她努力地想了想,隨即道:“你尋我是有什麼要事嗎?”

泊意秋笑道:“時候差不多了,你該跟我回去了。”

聞人素當即撘攏了眉目:“這麼快?”

泊意秋眉間微動:“或者,你帶我去找金虹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