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第 439 章

 “玉清道友,別來無恙。”血來道君並未起身,只是遙遙舉杯:“今日得以與道友一戰,心情激盪,道友見笑了。”

 玉清道君一擺拂塵,三千雪絲順著他的手臂悠然垂下,他道:“血來道友,正魔兩道同為探得天道真理,殊途同歸,我二人本可以時時切磋,相交為友,今日在此相會,非我所願!只是血來宮門下為非作歹,喪心病狂,屠戮道界,蠶食修士,非人,類魔也!血來道友,你管教不嚴啊!”

 血來道君慢慢地飲盡了一杯酒,笑道:“我與玉清道友不同,只知這天下弱肉強食,弟子既拜入我門下,自當隨我,又何來管教不嚴一說?玉清道友,聽聞你困守陽神境界多年,如今總算是被你尋得個緣頭,何必又說的如此光明正大?要戰,便戰!”

 玉清道君直接無視血來道君前半句,道:“諸君!今日一戰,為除魔衛道而起,一戰方休,生死不悔!”

 “青蓮劍派門下聽令,佈陣!”

 “是——!弟子等謹聽道君令喻——!”

 血來道君道:“諸君,今日為捍道而戰,我意逍遙,生死不悔。”

 “血來宮弟子聽令,今日必屠青蓮劍派,畏戰者,死。”

 “是——!弟子等謹聽道君令喻——!”

 數千道流光自天空而降,涇渭分明,化作青紅雙陣,青蓮劍派身著青衣,清正縹緲,血來宮著紅衣,如殘血凝固。血來宮一方有暗紅殘光奔騰而來,化作十數位真君,凌空而立。

 血來宮為首真君向青蓮劍派一拱手:“老朽血來宮柏化,可敢與老朽一戰!”

 按照修真界正經約戰的場面,開局己方真君與彼方真君對戰一場,如果打贏,就要一直打下去,先分一波勝負,壓一壓對方的士氣——這看似是血來宮講規矩,實則是青蓮劍派吃大虧了。

 青蓮劍派為何要來向凌霄宗求援,主要還是因為青蓮劍派門中真君實在是太少了,除卻玉清道君外,一共就四位真君,且真君中最高也就是渡劫期,雖然與血來宮那種靠邪法升上去的真君不可同日而語,但放到車輪戰上多多少少吃點虧。

 凌霄真君心中一動,卻知道如今不是什麼上前的好時機,青蓮劍派蓮泉真君意動,正要上前,卻叫秋意泊叫住了:“蓮泉師叔,我去。”

 秋意泊是劍修,還是器修,對付這種車輪戰是最好的。不為其他,別人打他,或許打完幾輪車輪戰,還沒碰到秋意泊的衣角。

 蓮泉真君道:“也好。”

 秋意泊頷首,霎時間便出現

在了半空之中,與柏化真君遙遙對視,他拱手道:“青蓮劍派門下長生,還請賜教。”

 柏化真君嗤笑一聲:“青蓮劍派無人?這第一戰居然要個客卿來?”

 秋意泊則是道:“非也,只是天下皆知血來宮真君修得容易,蓮泉、忘音兩位師叔都不屑於與爾等一戰,只好派我這個不善鬥法的客卿來會不會道友。”

 此言一出,青蓮劍派一方噓聲一片,柏化真君則是臉色沉了下去:“你這白毛小兒!焉敢口出狂言!”

 話音未落,柏化真君便化作一道血紅殘光攻向秋意泊,秋意泊臨風而立,紋絲不動,忽地紅光暴起,卻彷彿觸碰到了什麼不可逾越之物,硬生生被組攔在了秋意泊三丈之外,秋意泊甚至還故作侷促地往己方陣營看了看,問道:“道友?柏化道友?……柏化道友他來了嗎?”

 己方鬨笑一片,泊意秋‘好意’提醒道:“長生師兄,那位真君被你的法寶攔住了!”

 此言一出,更是轟笑聲不絕於耳,血來宮一方哪裡不知道這是在故意羞辱他們,一個個臉色漲得通紅,不過其中也分高低,眼力好的自然知道是柏化真君為法寶所攔截,眼力差的卻真以為柏化真君失蹤了。

 有弟子高喝道:“柏化真君,那豎子不過是仗著法寶之威,真君快破了他的法寶!”

 “真君!真君在何處?!”

 “真君不現身自有他的想法!何須你們這些偽君子操心!”

 柏化真君身影陡然顯現,冷冷地看著秋意泊,一道金芒自他手中綻放,瞬間化作一柄幽綠鬼刃,剎那間似有萬鬼同哭,千鬼厲笑,猙獰鬼臉從中掙扎而出,恐怖異常!柏化真君寒聲道:“好一個長生真君!果然名不虛傳,且吃老夫一刀!”

 話音未落,幽綠長虹已從天而降,刀行過出,留下道道殘影,緊接著便有厲鬼幽魂從中飛出,與利刃一道攻向秋意泊!

 秋意泊仍舊是不動,忽地他面前金光爆閃,眾人只聽得一聲清晰無比的碎裂聲,有禁制破碎,化作點點光斑飛落而下,柏化真君眼中閃過得意之色,眾人只道不好,可下一瞬間,那柄刀看似不可阻擋之勢居然硬生生的停在了那處!

 柏化真君臉上笑意還未起便又沉下了,他不敢置信地道:“這……這怎麼會?老夫的陰幽鬼怨刀……”

 秋意泊不光不慌,他甚至覺得有點好笑——那什麼,當年就想著應該是青蓮劍派和血來宮打起來,為保聚金商行這個便捷無比的據點,免不了要跟血來宮做幾筆生意,這柄刀其實也不過是渡劫境界,剛好是泊意秋能煉製出的最高境界。

 這話怎麼說來著?你拿我自己做的法寶來打我?

 當然,笑歸笑,免傷還是不能免的,秋意泊已經從方才一刀中推測出了這柏化真君的水平,也懶得再與他囉嗦,他還有急事。只見他身形一閃,對柏化真君而言如同禁地一樣的距離在這一瞬間被拉近,秋意泊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柏化真君面前。

 柏化真君只見兩根手指輕而易舉的夾住了他視若至寶的長刀,輕輕一折,只聽見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陰幽鬼怨刀褪去了綠色幽火,粗粗一看,彷彿不過是一柄普通到了極點的刀罷了。

 秋意泊神色不動,一手靈巧至極的在柏化真君手腕上一擊,柏化真君只覺得手腕劇痛,下一剎那手中刀柄掉落,被秋意泊所接,反手送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柏化真君自天空墜落,這一切都發生在一個扎眼之間,陰幽鬼怨刀斷刃落地,人亦落地。

 “這怎麼……可能……”柏化真君氣若游絲地瞪著凌空而站的秋意泊,頭頂躥出了一抹近乎於透明的色彩,是他的元嬰,可還未等那元嬰逃竄,刀柄至天而降,將元嬰釘死在了柏化真君的頭顱之上。

 一抹金焰閃過,柏化真君陡然被烈焰包裹,眾人似乎聽到了半聲慘叫,可又似乎什麼都沒聽見,隨之柏化真君便徹底灰飛煙滅。

 場

中靜悄悄的,無人說話,甚至有些人都沒有看清柏化真君是怎麼死的。

 秋意泊臨風而立,衣袂翻飛,一頭白髮在光下映射著銀色的華光,他平靜地看向血來宮那一方,道:“下一位。”

 此時場中才有人回過神來,不管是血來宮還是青蓮劍派皆是議論紛紛:“長生真君好生厲害!”

 “長生真君不是器修嗎?怎麼這般厲害!”

 “這般的功夫,他是怎麼做到的!”

 血來宮人人更是臉色難看得緊,他們的大將被一個破玩煉器的一招殺了?這其中難道有鬼?!

 而在上方,血來道君與玉清道君頷首道:“玉清道友好手段,連秋長生這等人都願意為你賣命。”

 秋長生確實厲害,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器修該有的能耐。饒是血來道君也覺得這般的人只要給他時間,日後必是一位道君。

 畢竟他已經大乘期了——上次聽說他,他還是渡劫期,上次見他,他還是合體期。

 玉清道君微微一笑:“非也,長生小友願打頭陣,並非我之能,而是因道友之故。”

 血來道君側臉看向了玉清道君,饒有興趣的問道:“難道又是我管教不嚴之過?”

 “此事恐怕怪不得道友門下弟子。”玉清道君道:“也是長生小友所說,我才得知道友還有那麼一段往事……道友昔日種因,可曾想到會有今日之果?”

 今日血來道君一直顯得從容,彷彿血來宮弟子是否死傷與他也不過爾爾,渾然不放在心上,如今終於露出了一些訝異來,嘴上卻說:“我種下的因太多,不知這是何處來的果……秋長生不過也是藉著道友,才有了今日罷了。”

 玉清道君道:“道友是真不知?還是故作不知?”

 血來道君笑道:“難道道友就將自己所殺的每一個人都記得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也趁著現在還閒暇,就由我來多嘴一句,日後恐怕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玉清道君也很好奇血來道君會有什麼反應,他道:“秋長生並非我界中人,意外被捲入我蒼霧道界……他出身凌雲道界凌霄宗門下……”

 血來道君聽見‘凌霄宗’三字已有微微色變,只聽玉清道君接著道:“聽聞道友也曾是凌雲道界中人,還與長生小友的師傅是故交。”

 血來道君道:“我故交太多,又是哪一位?”

 “長生小友師傅道號似乎是朔雲道君。”玉清道君道:“道友與朔雲道君相交千年,情同手足,如今不過兩千餘年,道友便已經忘記這位故人了嗎?”

 “……”血來道君沉默了一瞬,隨即笑了起來,他越笑越是癲狂:“原來是他的弟子!原來秋長生是他的弟子!怨不得如此天縱奇才!——這很好!這很好!”